秦兴有三寸不烂之巧舌,一番还价还价,再舍去些笔墨,这才减至四两银子算数。
老夫依言端了碗汤来,舜钰抬开端来看他,眼里汪着水道:“我住正阳门金帽儿胡同秦太医府中,那边有个市口,南来北往商户颇多,是个做小买卖的好去处,你若情愿.....就去那边吧!”
秦兴四周扫了一圈,缩缩脖子大声问:“老儿,这里瞧着实在萧瑟,朝前再过一里便是布粮桥,你何不搬去那边,人多热烈宜做小买卖。”
“嬷嬷,这个以往没见过.....!”舜钰仰起小脸儿,有些献宝般把那物举给她看。
一银顶,青檐黑帷四人抬暖轿沿大街过,轿身雕纹缕花,帘幕紧遮,前竖肃牌、旗、撑蓝伞等十数人,后重兵扼守,气势端严。
......
秦兴俯头瞟着一世人远去,颇含畏敬说:“小爷可知那肩舆里坐得是谁?是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沈泽棠大人。”
吃罢,几人乘马车转至雨笼胡同,正如秦兴前所说的,数十辅子鳞次栉比,店面虽小却五脏俱全,进收支出人也颇多。
舜钰抿起嘴,垂下头又摩挲几下,抬手接过汤,却把铜墨盒递给肖嬷嬷:“我内心明白.......你拿去送翦云吧,莫说是我给的就好。”
一想到秦砚昭,舜钰有些头疼,撤除宿世恩仇不提,他真是莫名其妙的看她不扎眼。
连她走到跟前都未曾发觉。
待回到秦府玄机院内,已是申时,雨势愈渐狠恶,肖嬷嬷站前廊处正等的焦心,见着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他才定定神,盘跚的走至炉子跟前,揭开锅盖,往滚汤里下馄饨。
“这老儿古怪!”秦兴望着老夫背影,嘴里叨叨,梅逊却见揭了锅盖,水雾环绕出香味儿,嘴馋得等不及,干脆帮着去把馄饨鸡端过来,老夫手里的一碗给了舜钰。
原是要舜钰同二老爷一道去拜见先生,因他白日里不在,二老爷自个备下银两去,那赵化楠客气几句收下礼,申明这事便成了,让钰哥儿莫要担忧。
老夫没有言语,似喜非喜,背过身去,肩膀不知何故抖颤了一下,却无人瞧见。
秦兴伸长脖颈张望,眼巴巴的不见舜钰出来,再瞟眼梅逊,正爬上椿树去掏雀儿窝,没心没肺的样。
然后一饮而尽,搁下碗儿,起家走到书案前。
他们围圆桌落坐,秦兴开口喊:“老儿,三碗馄饨鸡,多浇红椒油。”
秦兴忙朝老夫又唤:“我家小爷是个不能吃辣的,你盛碗馄饨汤来给他清清口。”
顿了顿,又说大夫人孙氏也派人来回过话,明五更时有车马备在二门,可和砚宏砚春一道去上学。
舜钰取过勺,调了蘸料,一声不吭埋头吃着,没会儿眼眶就被辣的红红的,鼻子一抽一吸,泪都淌了下来。
舜钰瞧着秦兴只顾替她打伞,半肩湿淋淋的,裤脚也滴淌着水,命肖嬷嬷拿了几百钱给他,去买些酒食吃。
前有三两劈面来往的百姓百姓,仓猝避道而行。
这般一计算,捡起颗石子掷梅逊,喝他下来,自个则回身朝断墙里去,走快十数步,低头过一片豆花架,才直起腰,忽见人影一闪,定睛看,竟是舜钰走了出来。
梅逊哆颤抖嗦直呼烫手指,一碗给本身,一碗给秦兴。
窗外有雨点梢出去,把宣纸染上了湿斑,她探身关紧窗扇,这才随便翻起新买的名家文册,想想又道:“明我去义塾读书,梅逊是从肃州随来的,端方礼数不周,胜在诚恳忠心。秦兴今见是个机警油滑的,七方八面通透,我想让他今后能跟着我,就不知三表哥可情愿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