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儿古怪!”秦兴望着老夫背影,嘴里叨叨,梅逊却见揭了锅盖,水雾环绕出香味儿,嘴馋得等不及,干脆帮着去把馄饨鸡端过来,老夫手里的一碗给了舜钰。
老夫没有言语,似喜非喜,背过身去,肩膀不知何故抖颤了一下,却无人瞧见。
一只大鸟拍扇着羽翅咕咕乱叫,搅得贰心烦意乱,表少爷来都城不久,若在这败落宅子里迷了方向,或撞上吸阳气的魑魅魍魉,那他也脱不去责,今后甭想有好日子过。
顿了顿,又说大夫人孙氏也派人来回过话,明五更时有车马备在二门,可和砚宏砚春一道去上学。
“我那一碗两滴红椒油就好,最好加点酸笋开胃,打小就偏食酸辣的。”舜钰看了看老夫,又撇过眼去。
老夫依言端了碗汤来,舜钰抬开端来看他,眼里汪着水道:“我住正阳门金帽儿胡同秦太医府中,那边有个市口,南来北往商户颇多,是个做小买卖的好去处,你若情愿.....就去那边吧!”
舜钰逛了圈,才选中一家,择了羊毫、笔筒、铜镇纸,瞧中个雕成蔷薇花形状的铜墨盒,精美新奇,看着很喜好。
前有三两劈面来往的百姓百姓,仓猝避道而行。
一银顶,青檐黑帷四人抬暖轿沿大街过,轿身雕纹缕花,帘幕紧遮,前竖肃牌、旗、撑蓝伞等十数人,后重兵扼守,气势端严。
秦兴俯头瞟着一世人远去,颇含畏敬说:“小爷可知那肩舆里坐得是谁?是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沈泽棠大人。”
舜钰抿起嘴,垂下头又摩挲几下,抬手接过汤,却把铜墨盒递给肖嬷嬷:“我内心明白.......你拿去送翦云吧,莫说是我给的就好。”
等了半晌没听到舜钰应对,回身望去,见她坐在炕沿,手里翻来覆去玩弄那蔷薇铜墨盒,玩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神情和翦云有些相像,透着豆蔻女孩儿的憨娇。
肖嬷嬷端给她碗紫姜汤驱湿寒气,忍不住感喟:“这东西女人家喜好,翦云用倒是能够,钰哥儿拿着就不对了。”
连她走到跟前都未曾发觉。
秦兴忙朝老夫又唤:“我家小爷是个不能吃辣的,你盛碗馄饨汤来给他清清口。”
那摊子粗糙简小,无甚吃客,有两三张半新不旧的木桌矮凳,随便散摆,炉里火苗孜孜舔着黑底大锅。
肖嬷嬷替舜钰从布袋里,把新买的书墨笔砚等一一摆桌上,顺道讲起中午二夫人刘氏遣人来传话,义塾的先生,老举子赵化楠传信来已开学。
舜钰取过勺,调了蘸料,一声不吭埋头吃着,没会儿眼眶就被辣的红红的,鼻子一抽一吸,泪都淌了下来。
“嬷嬷,这个以往没见过.....!”舜钰仰起小脸儿,有些献宝般把那物举给她看。
待回到秦府玄机院内,已是申时,雨势愈渐狠恶,肖嬷嬷站前廊处正等的焦心,见着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小爷怎去这么久,可让人担忧坏了。”秦兴抚着心口,阿弥陀佛念一声。
摆桌上后才用被烟呛过的嗓音,沙哑的回话:“这里非常平静,想来的人老是会等来的。”
汤是用鸡骨架熬的浓汤,除了鹅胖的馄饨,还加了很多的酸笋,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然后一饮而尽,搁下碗儿,起家走到书案前。
秦兴有三寸不烂之巧舌,一番还价还价,再舍去些笔墨,这才减至四两银子算数。
他们围圆桌落坐,秦兴开口喊:“老儿,三碗馄饨鸡,多浇红椒油。”
秦兴伸长脖颈张望,眼巴巴的不见舜钰出来,再瞟眼梅逊,正爬上椿树去掏雀儿窝,没心没肺的样。
原是要舜钰同二老爷一道去拜见先生,因他白日里不在,二老爷自个备下银两去,那赵化楠客气几句收下礼,申明这事便成了,让钰哥儿莫要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