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喧闹四散,重又沉寂下来。
忽儿秦贵慌里镇静的,盗汗涔涔出去催促:“四爷快些走吧!三老爷遣了小厮四周再寻你呢,说寻着了马上去书房见他!”
说了会子话,他从怀里取出本鸭蛋青皮封面的线书,颇厚,摊到榻几上,献着殷勤说:“我数日前从旁人那边得的,花了大银子,是国子监监事沈泽棠大人编撰的考学秘笈,原是为他自个府中后辈考功名来用,市道上可见不得,奇怪的很。想着你要去翰林院考学,今又为我伤了手,以是特地拿这个来给你,通篇背熟,保你招考无虞,以弥补我先前罪恶。”
舜钰晓得他定是同谁探听了,撇过脸不要睬他,暗忖公然与赵化楠那老举子是同路的人,一样的气度局促,跟针尖麦芒似的。
肖嬷嬷晓得舜钰还未用饭,自去厨房弄些平淡的粥菜来,另另有刘氏留下照顾她的两三个丫头,只道没甚么事,让她们仍旧回本来的屋里去。
肖嬷嬷低笑:“去了厨房,正遇大夫人身边的碧菱女人也在,传闻你要吃平淡些,特地叮咛做的,还让我捎话给你,好生养着伤,等愈了再去上学,也甭怕那先生,大老爷会去打号召的。”
“你今欠我一情,今后必得还,可记着?”舜钰可不能白饶了他。
看着她小巧白净的耳垂边,因行动,一缕披发柔嫩的漾开,砚昭也不知为甚么,竟笑了笑,表情莫名很好的模样。
肖嬷嬷忙笑说:“四爷可别小瞧这黄瓜,现正仲春倒春寒,这冻土一尺多厚,决计种不出花草疏果来。这些都是洞子货,在火室里生的,代价比山珍海味还贵呢。”
“我手疼得很,谁也不想见,让四爷归去歇着吧。”
替她敷好药油,把残剩半瓶递给肖嬷嬷,让她夜里睡前再替钰哥儿敷一回,同刘氏简朴问安了几句,指着一事前行一步。
“是是是......!”砚宏点头如捣蒜,连应十来个是。
倒把舜钰逗得露了笑意,恰被秦贵眼尖的瞅到,忙鼓掌呵呵道:“好了好了!小爷心大福大,这是不计算了。”
秦砚昭默了默,开口道:“你这手伤得该死,做甚么诗不好,非要吟那一首,甚么一朝势完工春梦,换是我,也要拿小板打你。”
舜钰这才蹙紧了眉,只觉掌心火烧火燎,钻心挖肉的痛。
恰肖嬷嬷领厨房婆子提着食盒返来,砚宏猎奇让揭开盖看,一碗梗米粥,一碟醋蒜浇黄瓜丝,一盘油盐炒春韭,并一碟切两半的红油腌蛋。直点头说素了。
宿世里她记得自个也遭过此一劫,只记得被李嬷嬷诬告偷了大夫人孙氏的一枚点翠祥云镶玉凤尾簪,还真在她床上枕头底寻着了,即被用藤条抽肿手心,连刘氏都救她不得。
砚宏忙命秦贵去拿一床新的缎褥来换,舜钰咬着牙只不肯。
倒是个倔强不肯逞强的性子!这塾师打板子连男儿都怕,更何况个女孩儿,也实在难为了她。
逐吩附把他端来的骨髓汤,务需求喂表弟吃下。
恨得又把举子老儿狠骂一回,内心又是惭愧又是光荣,两难的滋味。
余音还未落,就见砚宏厚着脸皮走了出去,一手里端着碗骨髓汤,一手用勺子舀着,嘴里还说着话:“伤筋动骨要好生养足一百日。我交代了厨房,每日从骨头里挑出髓来现熬,给你补身材。这碗我来喂你。”说着闲逛悠的把一勺汤朝舜钰嘴前凑来。
砚宏倒也不恼,把汤碗儿递给秦贵,对着舜钰深深鞠腰作揖,嘴里说道:“今是我犯了浑,表弟美意替我写文章,我却为躲板子把你供了出去。思来想去枉我三尺男儿,白长的个头却绿豆般大的胆量,真是好生的忸捏!你就饶了我此次罢!今后有效得着我的处所,定无二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