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时候摆布,桌椅已坐得满满铛铛,堂长开端来回走动点卯,最后点冯舜钰之名,见眼熟,特走至跟前叮嘱,先前给拜礼的是学正刘海桥、广业堂主讲,在此进学,务必好学苦读,尊师重道,若要出入堂外或课间如厕,记得去他那边领入敬或出恭牌子。舜钰点头答允,他便不再多言,把点卯册交给刘海桥,供他查阅。
此话一出,众生愈发惶恐胆颤,刘先生讲学,最喜抽人答疑,对者赞美,错者责训,再错竹木板子痛打二下。
王桂常日里因学业不佳,先生不疼,同窗不爱的,谁能想到,这新来的少年却忒般良善,还拿药给他.......。
可也有讲授不通或背的半生不熟的,即遭峻厉训戒,并罚抄书籍数遍。若碰到背诵、讲授全不通的,那竹木板子便派上了用处,痛打十板,掌心尽是红扛子。
“我这药膏很管用的,你从速涂上,再用指尖划揉几圈便可。”
用过午膳,刘海桥桌案前只摆两样物什,一碗滚热的六安瓜片,一条丰富的竹木板子。
舜钰感喟一声,诸如王桂者,虽一心向学,从未曾偷懒惫怠,可即便如此,学业还是不精,又何必强求功名之途,倒不如另僻门路,或许柳暗花明也止不定。
干脆把自个的摊给他看:“谁没挨过先生板子!比你狠的、痛的多的是,怕了就别来读书。”
从广业堂一扇红漆门出来,入目是挨墙摆的紫檀边座四友图屏风。铜黄底面,松竹梅兰以錾胎点蓝法嵌饰,一股子古朴端雅之蕴劈面而来。
溜眼便瞧见,去先生跟前背书的王桂龇牙咧嘴的过来,欲哭无泪的模样。
一时百感交集,戳到悲伤处,落下几滴男儿泪来。
舜钰临摹字帖已有六百字,此时正低头悄悄吹着纸上,乌丝栏内未干的墨迹。
舜钰还道他痛呢!
这神采便刹时严板下来,目光炯炯扫个来回,见众生或低头遁藏,或眼神闪动,遂起不悦,干脆拿起点卯册细看,沉吟半晌,昂首寻问:“冯舜钰安在?”
舜钰揭了盖递王桂跟前,看他展开的手掌心,忍不住浅笑道:“先生还是部下包涵的,只是红肿些,未曾淤血破皮,擦了这药两三日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