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同僚提及沈尚书的可骇，秦砚昭还不信，而此时，他却有种温水煮蛙的感受。
真是应了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景！
秦仲忙恭敬道：“昭儿有哮喘之症，我打他少年起就迫其忌口，长此下来，遂不堪酒力。”
前厅筵席还是停止，平日少见的来宾把盏敬酒，聊谈近况；也有爱听戏唱曲的，不畏身份扮妆串戏，与浊音班子的优伶倒也琴瑟和鸣，老是各自寻着各自的趣儿，不枉把这热烈繁华处白来。
他们往昔未曾见过，更甭谈坐一起聊话。
“那是你与他不熟，我的小儿还能不知，禀性就不擅大话，他说是，定不会假。”徐令好生烦恼，仰颈咕咚把盏里美酒一饮而尽。
后堂倒是静悄悄一片。
他三言两语皆是话中有音，不急不徐，慢中逼迫，令人难以抵挡。
秦仲亦颌首道：”倒不急于此时。“
李光启没法，叫过管事来，让他说去。
“酒徒之意不在酒，在乎柳眉水眼一墨客也！你与表弟倒是豪情厚笃！”沈泽棠说得颇随便，看秦砚昭的眼神很温和，却又锋利地让他无处遁逃。
沈泽棠笑笑：“你是本日筵席配角儿，我多看你两眼，不敷为奇，你若盯着我，倒显的酒徒之意不在酒。”
成国公朱麟素以重礼闻名，拈髯很不附和：“按吾朝婚俗习节，厅前官客及亲眷，皆送过拜礼授币，主家订婚女子需出来拜谢，方为不失礼节，丑媳妇老是要见公婆，害臊个甚么！”
秦砚昭淡然目送女子原路回席，不着陈迹的朝舜钰瞅去，不测见她双眸氤氲，迷蒙又难过地也在望他，四目胶着便难剥离了，胶葛中显出痴味，都想看破相互心底里，那循环两世的爱恨纠葛啊，实在沉压压不让人好过。
沈泽棠虽吃过酒，却面色如常，朝秦砚昭微浅笑道：“见你未曾多饮几盏，脸倒显出红醉。”
倒是李光启按捺不住性子，喳喳呼呼说：“吃酒之人总有擅饮和易醉的，亲戚间天然有个远远亲疏之分，你们尽说些有的没的，听得人焦心，我今把你们请在这里，明人不说暗话，旨为我半子提任户部右侍郎一事。”
稍过半晌，侍仆在空中铺展好猩猩红毯，帘子由内打起，美鬟搀扶出个窈窕女子来，身穿胭脂红撒花对襟褙子，杨柳腰儿束绦，下着荼白缕金挑线纱裙，行走间隙，鸳鸯绣鞋尖一显一隐，再瞧她乌云发髻簪满珠翠，斜坠一枝翠衔流苏凤钗，瓜子脸，眉黛目清，唇若粉樱，是个娟秀的美人儿。
秦砚昭无声的朝她开口，一字一顿，极慢，为得是让舜钰看清他说的甚么。
恰逢这当儿，沈泽棠蹙起眉宇，把舜钰觊觎好久的炸虾饼，从手边挪至她眼面前。
丫环上完滚滚茶水，拎着黑漆镶金的盘儿，欠身退出，听得帘子扑簇簇响了几声，脚步窸窣已远。
舜钰一错不错望着秦砚昭，自桌席前离椅站起，徐行至女子面前，相对作辑，他身型颀长，举止非常萧洒，再把黑眸微睐，薄唇抿的曲线精美，浑然褪不去的清冷意味，掺了些温情，反更招惹人想靠近他。
“诶，你！可知徐蓝在太学里阿谁相好是谁？”徐令忽儿直盯向舜钰，声如炸雷响彻耳畔：“我若逮到那小王八羔子，先把他后沟子封起再说事理。”
“不知大人何意？”秦砚昭神情一凛，声显了降落。
舜钰看着那碟炸虾饼，也好生烦恼的叹口气！
“元稹品性端直，除却花逸少，并无甚姣童把他撕缠，何况.......”舜钰咽了咽口水：“他不是个爱断袖之欢的。”
舜钰宿世里抵不过的情障，此女子大略不异，她脸儿忽儿嫣红，手别腰边，端方地矮身一福，尽显大师闺秀和顺端庄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