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抬阶而下,十五圆月,大如银盆,映的满园清辉熠熠,才出月洞,模糊听的斜径深处,有嘁嘁咕咕的说话声,再谛听,倒似冯双林的声音,有些迷惑,徐蓝等几在厅里听戏,他在此应无熟人才是。
徐蓝眉凝眼深,双手交握,把指节弄的嘎吱作响。
她忽儿笑着开口,嗓音若七月熟的水萝卜,脆生生的味儿:“听讲有人点我唱翠屏山,有人又阻着不让,班头躲懒怕事,只差我自个来问,背景早以掀帘把这里望,自古娇娥爱少年,我便耐烦再问一句,这翠屏山可要唱一唱。”
被这一唬,待回过神来,又一笑,即便到了徐蓝这桌前,也不急着施礼,只顾昂首清算鬓发。
想想,从袖笼里取出个锦包来,解开一撒,满桌豁琅琅的钱响,又道:“这总能唱了不是。”
“猪啊!就晓得吃。”崔忠献满嘴讽刺,目光却挑衅的盯着徐蓝。
又问舜钰:“你若爱听这折,稍刻让小桃红唱来听就是。”
有些微猎奇,她放轻脚步挪移畴昔,躲一簇芭蕉叶后,前五六步处背站两人,幸得夜色明朗,除冯双林外,另一身女子打扮的,竟是杨小朵。
崔忠献想想说:“不如点个《打花鼓》?”
戏看半巡,舜钰茶水吃多要去溷厕,丫头领到廊下,指着前过月洞再走十数步便可。
注:螟蛉:干儿子干女儿的意义。
“长痛不如短痛,杨小朵,你本就游嬉浮生之人,何来甚么至心。”冯双林语带轻视:“坊间传你出身凄苦、单独飘零皆是大话,你父私塾先生,辛苦半生把你教养,你却难耐贫寒之苦,被飞飞飞诱哄私逃,做他螟蛉,你与搭戏小生私通、串堂跑户谁给价高,即人尽可尝,说来都觉肮脏。”
杨小朵脸一白,飞飞飞却瞧红了眼,叠声的陪笑:“能哩能哩,小桃红各种旦角都唱得好。”
舜钰再听不下去,满心沉甸甸的转成分开。
可贵见崔忠献脸红又当真的模样,一改常日里浪荡涣散之气,想想道:“唱一曲《凤还巢》可好?”
杨小朵笑了笑:“那多是正旦扮,我唱不来。”
她回转心机,点头笑道:“我倒无谓,由着崔兄点就是。”
舜钰听她说话也跟念白普通,只觉新奇。
绿鹦鹉闻众笑,晓得不妙,“呱”一声低飞起,从杨小朵的肩侧撩过,钻珠帘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