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翔天志,欲飞不得翼。”邵长韫脸上不由浮起一抹黯然之色,苦笑道。“早在大建立国后,萧帝便暗谕‘邵氏一族,非诏不得离京’。如果我抗旨不遵,我邵氏一脉早已亡尽。”
“求罗爷谅解则个。”夏衡更加窝肩缩背,一副喏喏不敢辩驳之态。
“恩。”邵长韫随便应了一声,并不在乎。
“爷可有叮咛?”有人遥遥应了一声,而后便听得一阵衣袂飒飒声止于书房外。
“出去回话。”邵长韫唤道。
他敛袖自书案上拣了支竹管狼毫笔,满蘸了砚中墨。倏然抬了调子,幽幽唤道:“可有人在外候着。”
“是。”罗亿躬身应了一声,自带了夏衡掩门退下。
话未说完,夏衡心念一转,又涎皮赖脸地凑了上去,赔笑道:“罗爷,那国公爷不是说还要留饭留茶嘛。您看看,是不是……我们边吃边看。”
“是。”来人开了屋门,躬身低首行至两人面前,垂手而立。夏衡瞥眼看去,这名唤罗亿者恰是那黑面小厮。
“就是常日里趁手的家伙事儿,罗爷是朱紫,那里见过这些夯物件。要不小的开了,给罗爷打打眼?”
夏衡虽说让他踹了个筋斗,却也趁机脱了身。待出了国公府,自是另有一番乔装。
真是好一出绣门深锁藏风雨,墙里闲情墙外谋。晨梦将醒时,院内玉手撷花娇人俏。曾多少时,院外神谟庙算帝王谋。
邵长韫斜靠于榻上,神思很久,终是阖目睡去,暂无别话。
“当年,家尊献计襄助萧帝大破圣京,拥其登临天阙。但在世人眼中,我邵氏一族,也不过是背主弃义之徒尔。家尊背其臭名直至寿终,平生惟愿,上无愧于君主,下造福于百姓。家尊于我恩重如山,我怎可违其所愿。”
罗亿见他一副上不得高台盘的穷酸样,也懒得应对,遂抬脚狠踹了一下,骂道:“下风行子,罗爷也是你叫的。”言罢,负手踱步自回院内盯梢去了。
“哪当得起先生一称,小的潘二。”夏衡缩了脖子,连连摆手,大喊不敢。“罗爷整日服侍国公爷,那些字儿画儿的,还不是整天见。小的今儿才叫开眼呢,国公爷人长得俊朗,运笔更叫一个洁净标致。”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只这一语当间,罗亿业已将那卷轴中的内容尽数阅完,遂一面谨慎翼翼的将那卷轴收卷起来,一面冒充怒斥的道:“国公爷的东西也这般鲁莽,也不摸摸本身腔上有几个脑袋。如果磕碰了,拿命殉了不能够!”
“罗爷这话严峻了,人说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别说这堂堂国公府了,这气度、这架式,那里寻去。罗爷的官儿,必定比宰相门前的七品官儿大。”夏衡诺诺而言他,一面留意打量罗亿,一面顺手胡乱比划道:“要我说,如何也得……也得十品。不,必定是十八品。”
邵长韫嘴角狠命颤抖,胸中挣扎之意几近将他撕扯殆碎。他竭经心力咬紧牙根,尽力禁止着心中的电掣雷鸣。终是阖目长叹一声,语气绵软道:
来人抬手重敲了房门两声,恭声回道:“回爷的话,小的罗亿在外候着。”
“哟,这可了不得了。”罗亿口中惊呼一声,接连快行几步,抢先去拾拣那画轴。
“回爷的话,里间传了人来,他们回话去了。”
现在且说这夏衡跟了罗亿出去,本欲借机脱身,还未及开口,便听罗亿从旁承奉道:“这位先生好大的福分,我们国公爷但是出了名的令媛一字。今儿得了我们爷的亲笔,可舍得叫小的也开开眼。”
夏衡眯眼看向罗亿佝偻的背影,心中蓦地一凛,此人技艺超绝,能在本身毫无感受之下,将画轴精确击落,毫不是普通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