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期腔调轻巧地说道:“心中倒有一细解,只是不知可对否。”
“女人要做贤女,自是说不得的。我倒是个凶暴性儿,凭他是碧瓦朱甍繁华场里的公卿贵胤,还是九天外的下凡神通,我倒是说得的。”红凝挑了修眉,举头说道。
邵子期捂嘴偷笑,倏然提了声言,促狭道:“及过些日子,姐姐也不必借诗抒怀了,我这个姐夫……现在想是正在快马归京的路上了吧。”
邵子期随声点首,恳然道:“还是红凝姐姐晓得我。”
红凝面露忧色,笑意晏晏,叫道:“但是要返来了,我且奉告女人去,让女人也欢畅欢畅。”
红凝自小奉侍邵子姜,那里不知她何种性儿,且顾念着子姜面皮薄,必是羞然难言。遂开口问道:“二女人那里来的动静,可别是不知那里听来的荒信儿,叫我们白欢畅一场。”
“那求女人指个别例。”红凝问道。
邵子期扭身腻了上去,小声探听道:“好姐姐,这此中究竟是何原因,你且奉告我吧。”
邵子期如何肯依,遂涎皮赖脸地凑了上去,点头晃脑的说道:“方才那《小戎》一诗中,‘言念君子,温其如瑜’这句中的瑜字,我怎记得另有其玉呢。”
一时候,纤手重挽针如飞,绣线如笔话经纬。不过半晌间,那莲瓣上便滚了颗翠玉珠儿,将落不得落,印着碧叶澄塘,晶亮亮的甚是逼真。
邵子期凝眉思忖了半晌,便将心内测度尽数说出。
“非常。”红凝点首附和志。
闻得此言,邵子姜更是脸似云潭沉霞红满面,意如鸳鸯沉颈羞难言。
“要想镇住我,但是得好好修炼修炼。”邵子期夸口说道。
“若不是准信儿,我能巴巴的来?是方才爹爹说的,我不过还是传话儿。”邵子期瘪了嘴角,瓮声说道。“金陵一带山匪流寇征剿殆尽,圣上着平叛雄师本日班师回朝。那谢家二爷既是军中将领,可不是要随军而归。”
“女人且说来听听。”
邵子期只觉心中一阵镇静,遂抚掌大笑,赞道:“就爱红凝姐姐这股子利落劲。”
“这荷香倒配得上姐姐。”邵子期朗声赞了一句好,未多时,又面露可惜之色,叹声道:“可惜只取用这荷花插瓶,少了凹凸错落之态,未免单调了些。”
红凝让子期揉搓的耐不得,告饶道:“女人这般聪明,此中关窍怎会不通,哪用得着我多嘴儿。”
“姐姐好技法,真乃当世织女、再世嫘祖也。”邵子期从旁赞了句好,又弁言道,“姐姐这幅并蒂莲的取意,可巧也应了那诗歌里的意境。”
红凝侧身虚挡了一下,打趣道:“依二女人这道行,只怕是法力浅的还不可呢。”
红凝一面与子期说话,一面寻了剪筒出来,清算那案上的荷花儿。
彼时,烈阳微斜送疏风,又添蝉语去寥寂。邵子姜隐于帘后,双眸微饧不得言,转首向院中望去。
邵长韫因子姜为邵家长女,而后兄弟姊妹需以此为标榜,遂自其幼时,便切身教养。谁知这邵子姜虽博阅群书,但素以贤女贞妇为表率,更以纺绩井臼为立世之计。虽说生于谋士之门,却本性不擅心机机谋,最是纯良贤淑。
“二女人好细的心机。”红凝眉间微动,面露惊奇,诧异道。“谢家二爷名唤谢庭玉,可不是冲撞了那玉字。女人常日里闲读,凡书中有个‘玉’字,皆念作‘瑜’字。写字时,若遇着这‘玉’字,也书作那‘瑜’字。常常如是,只我就瞧见了不止一次。”
“红凝。”邵子姜双目微嗔,言语急然道。
两人得了主张,结伴去了园子,别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