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六世沉迷于牡丹花梦不能自拔,却未曾记起古语有云:事出变态必有妖,不祸其身必祸人。
崇德元年,萧帝于金阙城大殿当中,大摆庆功酒宴,犒赏有功之臣。彼时大殿当中,细乐缠绵,笑语嗷嘈,不断于耳。锦褥绣屏,金砖玉梁。说不尽的繁华风骚,数不完的金带玉笏。
同月,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呈至御前,齐六世朱笔批阅“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以为萧彦之辈,不过蜉蝣之类尔,朝生而暮死,不觉得意。
齐王朝享世日久,奢糜之风渐盛。世人都言黄金有价,玉无价。百姓尚知其道,更别言这位及其高位者,那个都恨不能以金砖铺地玉为梁,更莫说这独登天阙的万乘之尊。
及此,名震一时的反齐叛逆,突然跌落低谷。齐六世大喜,于同年元宵之际,圣驾来临南城楼之上,遍洒铜钱霜银,与民同乐。齐王朝渐次地迷醉于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乱世虚景之下。
寒来暑往,时至宣文一十七年,叛逆之军只余几股流寇残兵负隅顽抗,仍做病笃之争。就在此时,当朝黄阁邵文叔亲领一待诏入金銮,进献一株枯枝牡丹,并一海上之方。言若能遵守其法,便能培养出“火炼金丹”。
牡丹花开重缀锦,国色天香世无双。
谁知行至金陵一带,路遇流寇悍匪,萧彦等人虽极力抵当,但怎奈对方人多势众,终落了个花失人亡,无可结局。这既失了牡丹,萧彦一行人自是不能回京复命。目睹归期日进,世人欲进不得进,要退已无路。
那平头小民者,更是不睬耕织,抛家舍业,入驻深山,暗寻那奇根异种,只求一朝翻身跃龙门。
就这般,斗转星移,光阴如飞,展眼已是宣文十年。承天府尹仰叩天恩,上书奏请进献上品牡丹黄楼子一株,望圣上金允。齐六世大喜,着其马上进京。
话既至此,可这龙生九子,各有分歧,且说这齐六世,虽含金衔玉而生,却天生成绩了另一种癖性。不爱金玉爱花木,且尤爱牡丹,独以正红为贵,尊这红牡丹为那独一份的花中魁。并广发赏格,晓谕天下,言如有能进献古籍中失世已久的红牡丹――“火炼金丹”者,可官拜一品大员,赏银千两。
那公卿贵胤者,便广圈花农花匠,遍植牡丹,任它姹紫嫣红香满园,独寻万花丛中红一点。
花草反季而生,本就不是吉兆。不过年尽,萧彦便奥妙聚兵于圣京郊野不过百里之处。
朱门争赏不吝金,豪贵如狂怨春短。
至此,用时八载的“金陵之变”结束,大成王朝缓缓拉开了序幕,在波澜壮阔的汗青银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朔风劲哀庭生霜,牡丹一夜八艳妆。
一时候,圣京烟飞雾绕,已然一个小蓬莱之境。坊间小童嬉笑逐烟闹,做一民谣,交口相传。
一时候,牡丹花开满盛京,令媛难买红一窠。坊间戏言:潭府灯光亮如火,原是牡丹压枝重。
就此,齐六世牡丹花梦已尽,自灭于圣京。当夜,牡丹遍开红满园。实是草木荣枯知时运,珍禽离散感穷通。
史记宣文一十八年春,萧彦之军突破齐王朝统治,取齐六世而代之,建立大成王朝。萧彦于圣京金阙城称帝,史称萧一世。同时晓谕天下,尊圣京为帝都,叛逆之地――金陵为留都。改立国号为大成,采取崇德编年。
那豪门薄宦者,便巧使小权,暗寻机窍,压索下官辈,进献名花异草,以供进上而得圣目。
至宣文一十二年,各地打起反齐旗号,盘据一方的叛逆之军,已达六七支之盛。同年,四支叛逆之军以“废齐王而代为王”为号,举兵直击圣京。萧彦以机会未到,当缓缓图之为由,按兵不动,屯兵于金陵,暗充府库,广结豪杰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