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中满盈着股子木质陈年淡松香和清漆味道,四周只剩下风吹铜铃清脆声响。宝生抬眼看过谢睿,只见他负手而立,背着光芒,绯红官袍显得尤其暗沉,秀美的脸上透出少有的肃杀。
宝生脸上一红,正了正身子,谢睿自发失礼,仓猝放动手掌,转过身,握起拳头轻咳一声。宝生又问:“那连将军到底何意,为何要胶葛于我?”谢睿踱了几步,当真答道:“元宵行刺还未破案,只怕另有隐情。而连将军当日同时也遭攻击,天然脱不了干系。至于为何那般威胁,只能再作察看。”宝生点点头。
谢睿上前,坐了中间的蒲团,悄悄喚道:“姆妈。”妇人睁了眼,微微一笑,拉过谢睿的手:“去过流云塔了。”谢睿点点头,当真说道:“姆妈,这位是韩女人。”宝生福了福,笑道:“老夫人好。”妇人笑着冲宝生点点头,又对谢睿说:“你去换了衣服吧,我陪这位女人说说话。”谢睿点头。
小院新奇,全不似前面筒子楼的慵懒,墙角装点了几丛潇湘竹,几块顽石。正厅房门上还挂了一匾,用清雅小楷题了四字:“如是我闻”。连曜正筹办排闼,一红袄丫头刚从下房提了食盒铜壶出来,见是连曜,笑道:“女人方才提及呢,爷就过来了。过来这边用些点心吧。”
谢睿又道:“之进步庄子的时候我遣了人去刘府通报,你若不急着赶归去,不如我们在此吃些东西再走。”宝生一早心中有事,并未吃甚么,听得如此方觉肚饿,不由大喜道:“如此甚好。”
连曜微微一笑,回身跟着丫头进了东厢。只听得丫头脆脆唤道:“女人,连爷来了。”说着,放了食盒,又敏捷沏了茶奉上,安排安妥方向连曜福了福,回身出去。
雪烟悄悄笑道:“在这里过了十几年,我还能去那里。”说着,调皮一笑,挑了挑眉,瞥向连曜道:“要不你娶了我?”连曜不假思考,正色道:“好!”雪烟却叹了口气:“你越是如许,内心越没有我。于我而言,你只是惭愧,于你而言,我只是任务。”连曜无语。雪烟望向画架,又顺手点了数片竹叶:“你老是如许,当年的事情,只是没法。旁人不晓得,我程家的事情,只是命数,与你连家无关!你不消对我这般好。”
妇人笑道:“这里暗的很,我们出去说话,趁便游游园子。”说着拉着宝生出了佛堂。一起上,宝生见亭台楼阁,景色平静秀美,四下打量。妇人缓缓说道:“这里原是蜜斯的陪嫁,蜜斯去了,我就一向帮着打理。睿哥儿也是在这里长大。”宝生点点头。
早有小厮浮舟等待,两人登船,小厮向着陆上划去,宝生扶着船檐,回望畴昔,只觉岛上统统渐行渐远。谢睿坐着船首,对宝生说道:“不晓得你口味如何。”宝生笑道:“我从小跟父母去过很多处所,都能吃得。”谢睿点点头。上了岸边,又叮咛了小厮一番。方领着宝生穿过游廊,来到一排配房前。
雪烟却笑道:“你此人愣是败兴,人家只不过调笑两句,倒不如内里那些才子讨我喜好。”说着挽过连曜,去前厅坐下,又说道:“听舒安说你克日饮食不佳,尝尝这茶,但是闽南那边新种出的茶品,我学着南人加了些甘草,味道微甜。”盈盈间,用一盏蓝色琉璃小杯奉上。
连曜没法,提步进了阁房,屋内陈列简练,临窗下,支起了一座画架,绷起素绢,白素上用青黑扫了数从墨竹,姿势凌厉。一女子斜立画前,身着布裙,半挽着袖子,左手抚着面,指尖掂着笔,正在深思。
塔楼共有九层,中建旋梯,楼顶逼仄,越往下方渐开阔。谢睿在前,宝生揽着披风在后,说话间两人沿着窄梯下了塔楼,关了塔门,沿着巷子来到了湖心小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