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学者皆道书筴之颂语,不察当世之实事,曰:上不爱民,赋歛常重,则用不敷而下恐上,故天下大乱。此觉得足其财用以加爱焉,虽轻科罚能够治也。此言不然矣。凡人之取重奖惩,固已足之以后也。虽财用足而后厚爱之,但是轻刑犹之乱也。夫当家之爱子,货财足用,货财足用则轻用,轻用则侈泰。敬爱之则不忍,不忍则娇纵。侈泰则家贫,娇纵则行暴,此虽财用足而爱厚轻利之患也。凡人之生也,财用足则隳于用力,上治#8懦则肆于为非。财用足而力作者神农也,上治懦而行修者曾、史也。夫民之不及神农、曾、史亦已明矣。老聃有言曰:满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于足以外者老聃也,今觉得足民而能够治,是以民为皆如老聃也。故桀贵在天子而不敷于尊,富有四海以内而不敷于宝。君人者虽足民,不能足使为天子,而桀一定为天子为足也,则虽足民,何可觉得治也?故明主之治国也,恰当时势乃至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达,重其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享福,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今学者之说人主也,皆去求利之心,出相爱之道,是求人主之过父母之亲也,此不熟于论恩诈而诬也,故明主#1不受也。贤人之治也,审于法禁,法禁明着则官法。必于奖惩,奖惩不阿则民用。官官治则国富,富则兵强,而霸王之业成矣。霸王者,人主之大利也。人主挟大利以听治,故其任官者当能,其奖惩忘我。使士民明焉极力致死,则功伐可立而爵禄可致,爵禄至而繁华之业成矣。繁华者,人臣之大利也。人臣挟大利以处置,故其行危至死,其力尽而不望。此谓君不仁,臣不忠,则不成以霸王矣。
夫奸必知则备,必诛则止。不知则肆,不诛则行。夫陈轻货于幽隐,虽曾、史可疑也。悬百金于市,虽悍贼不取也。不知则曾、史可疑于幽隐,必知则悍贼不取悬金于市。故明主之治国也,众其守而重其罪,使民以法禁而不以廉止。母之爱子也倍父,父令之行于子也十母。吏之于民无爱,令之行于民也万父。母积爱而令穷,吏用严肃而民服从,严爱之筴亦可决矣。且父母之以是求于子也,行动则欲其安利也,行身则欲其远罪也。君上之于民也,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
畏死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辩智之士。行剑攻杀,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贼匿奸,当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民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死节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从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空洞之民也。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整谷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态之民也。重命思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讇谗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无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誉之,世主听虚声而礼之,礼之地点,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而訾之,世主壅于俗而贱之,贱之地点,害必加焉。故名赏在乎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