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 第11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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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行过玉阶,司礼寺人已唱起:“陛下御行——幸长乐!”

陈阿娇似也不在乎,因说:“陛下天然不信,若信,本宫今时岂会矮居长门,‘长乐奉母后’,都是要偷偷摸摸的?”她似在自嘲,倒引的武帝非常成心地去瞧她。

帐幕叠叠,那一头似有了动静,那重帷帐垂垂矮了下去,似波纹涌动。老嬷嬷们已经撩起了帘子,那一头,太皇太后衰老嘶哑的声声响起:“娇娇,心头肉肉哟,你可总算来瞧外祖母啦!”

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贴身嬷嬷因见阿娇这一身风雨里赶来的狼狈模样,打紧了“嗳哟”一声,忙道:“叫太皇太后瞧见了,莫要招人悲伤!我的小主儿哟,怎地如许一身雪水?”因叮咛宫人搬了大椅来,自个儿干脆亲上阵,连剥带扯地将阿娇大衣给脱了来:“小主儿,莫挨了冻,好生烤着火吧。教陛下在内里好等,老奴这会子就服侍太皇太后起床,我们顿时开膳,不幸见儿的,饿坏了罢?”

天子因问:“皇祖母睡下了?皇后随朕前来,想着拜见皇祖母,一同进晚膳。阿祖如果已进过晚膳,朕便起驾回宣室殿。”

那尖细的声音,一层一层盖畴昔,在空明大殿里回转,绕太重重帷帐。巍巍汉宫,在一场初雪过后,俱被这声音覆盖了。

身后众宫人也随嬷嬷下谒:“夫人千岁永泰!”

她刚被领入阁房,早有服侍的聪明宫女子接过湿漉的大红外氅,放在炭火前烘烤起来。又有一名小宫女儿递了黄铜手炉来,教她握着取暖。

就像明天这番的风景。宫女子哈腰拨火星子,手里的铜炉快冷下时,已有一名宫女子接了畴昔:“娘娘,婢子给您换过一盏罢。”她放手,很快接过新添上炭的又一盏铜炉,身边的矮榻上摆着香茶,一盏线香袅袅吐烟。

武帝竟然侧身觑她,那暖融的眼神直如初雪落进,又被这体温熔化。他的瞳人是乌黑敞亮的,含着模糊的笑意。她仓促避开,忽听天子道:“皇后在御,尔等不见礼?”很轻的声音,絮絮如雪,他倒极罕用如许的声音与宫人说话,尽可贵的,是这一回,那话中还夹着三分打趣的意义,要教她尴尬,却温软的仿佛只剩下宠溺。

她眼中有泪,却强忍着,抬开端,直视天子道:“阿娇被黜长门,是因‘巫蛊’一事,陛下听信谗言,陷臣妾不义……妾无言可对,但——”她停了一下,俄然眼中浅浅的光晕似烛焰偃了下去,她嘴角微微扬起,竟是在笑:“但——我陈阿娇行事敢做岂有不敢认的?那些肮脏东西,我并不知是如何跑我枕下的——魇咒天子,其罪殊大,我没有做过的事,毫不会认下!”她倒无惧,竟然不再自称“妾”,与天子一派应对,皆是凛冽气势。

为首下拜的那位嬷嬷只觉猎奇,不由想陪侍御驾的,是哪宫娘娘?怎不见司礼公公通传?况这苦天苦地的,太皇太后并不教养尊处优的后妃们大寒天来行谒,谁会随御前来长乐宫探视?

这长乐宫主奴一条心,天然偏倾陈后,毋论掖庭后宫是如何个“雨露均沾”法儿,这太皇太后心尖上的宝贝外孙女儿,天然是阖宫仆妇一意保护的。陈后搬家偏殿长门已有些光阴,累月来不透一丝儿风声,此次煌煌呈现在长乐宫,竟是随行御驾,这里头有些如何的弯曲折曲,一时尽叫人捉摸不透。但老是个不坏的开端,天子既肯领陈后前来尽孝道,想来事情另有徐缓的余地。太皇太后既会欢畅,这长乐宫阖宫高低宫妇,天然是连心跟着欢畅的。

那嬷嬷忙行谒,答复君上:“陛下来的恰是,太皇太后正要进膳,”言毕,又转向阿娇,神采里藏着一丝袒护不住的欣喜,“娘娘请上座,前头太皇太后还经常念叨娘娘呢,这会子怕是喜不自禁呢——婢子这会儿便去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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