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利停下“舞”步,憨憨擦着热汗,笑道:“臣谢陛下抬爱!微臣五大三粗,原不会这些个!因瞧方才掖庭舞姬这舞足可称奇,心下也便痒痒,臣虽舞艺不佳,可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大老粗心可不粗,原是另有策划呢,因持续向天子道:“怎说微臣见过世面呢?微臣家中有个妹子,尚未出阁,阿谁舞技……可半点不逊御前才子!”
“禀陛下,”窦沅略一点头,竟不敢直视天子,“便是那莺子,现在正坐了边角。”
话里有话。
她窦沅当真不怕死,长了大志豹子胆!敢如许堂堂皇地欺君!
因惕惕然,略略掬着一抹淡笑,只等这答案最后揭开的时候。
窦沅心虚一笑:“妾能为陛下奉上一点儿情意,是妾的幸运。”手心底却攥着一把密汗,心道,天子啊天子,待会儿您要瞧清了那人是谁,不把我千刀万剐已是仁德啦!这会子说这番话,过一会儿,您恨不能将舌头给吞了呢!
“我……我……”她局促地绞着衣角下摆,略踯躅,像是考量极周到,方才向天子道:“陛下且不成偏疼,李将军既已呈了歌舞,陛下赞誉非常,妾心中也非常恋慕。为祝陛下万寿无疆,妾这几日可也磨尽了心机,另有歌舞呈送,不知陛下可愿一睹?”
借着三分酒意,竟果然于殿下跳起舞来。
诸臣旋即将目光都投向这位言论锋口的“新朱紫”。
“哦?”天子只觉俄然又讶异:“你向朕借人?朕的后宫,通习韵律歌舞的女官、宫妃的确多,但于西域歌舞,怕是一窍不通,于事无补。”
“嗯?”天子向她笑了笑,给足窦沅面子。
这是警告?
原当那李广利是个故意计的,一步一爬,将他妹子如何承幸御前的打算皆策画好了,却不想,这大老粗将军竟如此缺心眼,那倾国倾城的妹子也不过嘴上一说,满是他酒后乱言罢了。并未有甚么详确的打算。
好个眉眼熟悉!好个长相斑斓!
那舞人倒是开口了:“草民请借陛下一人,此前入殿候舞之时,一西域胡姬突发恶疾,离了队。此一人若可入草民之舞队,当可作替补,于献舞并无毛病的。”
“哦?”天子不知为何,现在甚觉不舒畅,那窦沅和那舞人,怎……如许奇特?像是要把他这九五之尊往某个处所领去……他若不顺势同意,只怕拂他们的意,他便再也没法晓得那“奇特之处”是因何了。
李广利呼着粗重的酒气,腿一拍:“嗨!我那妹子虽有妙处,现在却不在面前呢!妹子家里歇着,哪能跟咱这大老粗往上林苑跑呐!”
天子较着兴味正浓,是打趣话呢,那李广利却跟听了圣谕般,喜道:“臣遵旨!”因大声,现在倒是毫无醉意了:“能为陛下扫兴,是微臣的福分!”
杨对劲侍立御前,正要命宣下一支歌舞入殿,谁料那大老粗竟又晃闲逛悠立起来了,吐着一股子酒气,口齿莫辨:“微臣妹子虽未跟来,陛下后宫能歌善舞的美人却极多,……我看那位娘娘倒与我那绝色妹子眉眼有几分类似!”因顺手一指――
一时,这万寿大宴的氛围推至极致。
天子道:“爱卿喝多了。”
窦沅的情意已受命“呈上”,殿下一队奇装舞姬已入场,为首是一名戴黄铜面具的男人,身量颇高,气势不凡。他为首步入,整支步队瞬息间整肃,每一名舞姬脚上皆戴环铃,每走一步,银铃子撞击着收回清脆声响,倒与先前掖庭献上的歌舞很有分歧,极出彩。
莺子缓缓站起来,从座席上走过,身姿轻款,果然又是个美人。这般绰约沉着之态,即便是后宫品阶高的宫妃都不必然能够有,她竟这般轻淡、这般不惧场面,难怪李广利敢说,她长得似他那位倾国倾城的mm。哪怕只是醉后胡言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