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奉告朕，――在想甚么？”
不想十年已过，故交仍守在那边。长安城角一隅，总另有人记得，他们曾经联袂走过的青阶。一回身，“傻丫头”萧洒的背影在满街灯色里越走越深。
刘彻提起鹅羽扇，敲了敲摊案：“就这字儿！你测一下！”
除了江山伟业。
她一惊。
十年以后，流浪错落，却在街头一隅遇见了故交。
“不爱了，”她俄然抓起一把糖人儿，“赏他们吧……”话音刚落，已经扬手朝后抛了去，公然是“扔着玩”啦！
准的很呐――
他竟也认了出来。
刘彻追了上去。
“这个是哄人的，不好玩儿……”她生硬地想推开天子，转头走人。却被天子一把揽住，悄悄推了归去：“多少年了，可贵撞见，号召一声也好……”
“没甚么，”她道，“我原觉得，你案上折子批也批不完，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去记得一个多年前只打过一次照面的人呢？”
“老朽――”奥秘高深的笑容里，一双眼睛隐似藏着些甚么……
很多年前，也是一年上元灯节，他们走在长安街头灯色煌煌的夜风里，嬉闹的毫不拘宫中之礼，彼时少年伉俪，正如胶似漆。说不记念，那必是假的，但若再要重新走一遭，她决然是不肯了。
“老朽――老朽听不见公子在说甚么！”“高深”的先生带着“高深”的笑意，用扇柄指了指耳朵……
刘彻探头一看，她挥毫写下的字，恰是“长乐奉母后”的“乐”字。
还未待陈阿娇说话，天子跨前来，已将羽扇压在了摊案上。
“他上回测的算准，你替我――将报答再付双份儿吧，”陈阿娇道，“他当年说我情短福薄，果然全中！算是高人……这么多年，欠他一份酬谢。”
她的背影，孤傲地隐入长安的夜色中。
再多绝望与不成谅解,终是记念的。记念多年前，她笑靥如花时,他宠她无计代价。
“测个字儿。”
“好吃么？甜不甜？”刘彻跟在她前面，重重暗卫换上了常服，隐入百姓群中，身贴着身跟进，刘彻反倒像小厮似的跟着那位女人。
陈阿娇瞪他一眼：“凭我再耍赖，也不会甘心‘扔着玩’也不给人吃！”
恍然又是多年前的阿谁上元夜。
“在想甚么？”刘彻靠迩来，谨慎抓住她的手：“冷么？”
陈阿娇暗里直笑，离了汉宫群臣朝谒的大殿,刘彻才有点敬爱。
陈阿娇大手一挥，极萧洒写下一个字：“您给测测――测不准我也给钱！”
一样一个字，睽违十年。
“如何，用这类目光看我？”天子笑了笑。
他能给她的，也不过是反复当年场景，却永久反复不了当年的表情。
这一条路，太累，太冷。
陈阿娇心底一酸。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终究被君王脱口说出。长门冷苑，自打她进了那扇宫门，便长生迈不出了。
刘彻站在她身后，目色沉暗，年青的君王不知在想些甚么。
陈阿娇一窒，侧头瞧了眼天子，眼角坠下一抹微小的光。帝王也低头觑她，极浅的目光，似不在乎，却又像融着旋涡普通的密意，对上了她的眼睛，不忍挪开。
刘彻退后一步，微微矮下腰，几近要压着她的肩，呼出的气味蹭着她颈窝下极柔嫩的细汗毛，痒丝丝的……
以是，他只是记念畴前的本身，记念乃至深爱青梅竹马的皇后。
现在再这么地，可就不恰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