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没有要走的意义。那必是过夜了。
天子轻咳了声。
桂宫从未迎过天子过夜,远瑾夫人这边儿贴身服侍的又多是年纪悄悄的宫女子,奉侍天子未免不太尽道。
天子道:“你别如许,――莺子没这个胆量回绝朕,究竟上,掖庭诸宫妃,哪个会回绝朕的殷勤?她们都没这个胆量。”他奸刁一笑:“除了……她。”
香已熄,却仍留余味。
即便,他抱着她。
天子往下一沉,将她顺进了臂弯,干脆打横一把将她抱起,她闭着眼睛,浑身有力,蓦地觉眼睛酸沉的很,蓦地,眼角滚下两行清泪……
红烛嘶嘶纳焰,罩在薄丝灯罩里,明堂堂的,只这么几盏,衬得整间暖阁通透敞亮。
过夜……那便是那么会子事了,谁能知天子策画些甚么呢,君王肚里歪歪肠子,她扯掰不清楚。
永不属于后宫任何一个女人。
只与那一年分歧的是,天子抱紧了她。
那年的长门宫,天子拂袖而去。是楚服,她的影子。她闻声天子在低喃:“娇娇――”君王的身影从她面前拂过,趔趄疲累,他说:“陈阿娇――你……好狠!”
她不肯理睬,熟谙刘彻这很多年,她晓得,耍滑头的本领,他不算赖。贫嘴滑舌的,天子最本事!
她一动,傲着,不肯理他。肩膀微微侧向,像要逃开似的,这便是讨厌了他。
跳着大汉天下奔涌不息的川流之声……
最暖是君王怀。
她好拂人面子,夙来是这么冷硬的性子,――谁犟的过谁呢?
以是,天子可贵的恶劣之心,竟教她觉这般贵重。
“陛下想说甚么?”她闭了眼,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式,实在受不住天子这言语刺探,爱敲不敲的煎熬,支了架子把她往火上搁呐,又不扇旺,便这么燎着,怪难受。
他干脆一扔,大幔便在室内青琉地上铺摊开来,天子一屁股坐下,极闲散随便,抬眉向她道:“朕想与你说说话――”
他抬手悄悄捻着帐上垂下的流苏,半眯着眼睛瞧她。陈阿娇现在正撑额坐宫灯下,眼神涣散,似在想着苦衷。神采稍都雅了些,没有方才胀的通红的模样。那盏点龙涎的熏炉已被天子不谨慎打翻,那种“东西”再也发散不出来,因是暖阁里才没了方才靡靡之觉。
“远瑾……”天子侧过甚去,口中咀嚼:“远、瑾!你道朕当初赐你这个封号意在何?你与朕之间,总觉隔着甚么,美玉无瑕――饶是美玉无瑕,朕却碰不得。”他笑的极美,问她:“你说呢?”
劈面女人瞧他的那眼神,直像是看地痞,他正欲辩,转念又一想,他这会子与地痞还差着个甚么?
天子矮了身子,靠近案前,灯罩上映着他的影子,很清楚的表面,线条极美,连睫毛翕动的弧度都能瞧的一清二楚。
要不是他先去洗弄过了,舒畅淋了满头的水,这会子哪把持的住!陈阿娇能扛到现在,他还觉奇特呢!但毕竟还是于心不忍的,因说:“若不然,你也出来洗个澡?”
陈阿娇满面绯红,那种令人耳热情跳的香中之气,现在早已沁入她的肌骨,融入她的血液,曾经蒙受过的,熟谙的眩晕与炎热之感又袭涌而来,她浑身发烫,体内似有千万的蚁虫在钻咬……
天子按住她的手:“朕来!”低着头,抵在她耳边轻声,只说了这么两个字,颇撩人。他呵下的气味还是暖的,贴着她的脸,触的极细的小茸毛都暖和起来。
……陈阿娇狠瞪他一眼。
“咚咚――咚咚――”
他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朕不劳乏,你瞧朕面色,瞧出劳乏了么?”因躺下:“朕精力畅旺的很!打你这儿歇歇如何了?桂宫是你的?――对了,桂宫的确是你的,但你是朕的,……这约莫桂宫便也是朕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