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刘弗陵继位后,蒙佐庇之臣霍光、金日磾、桑弘羊、上官桀帮手,除弊立新,海内晏平,大汉盛兴。
长安百姓民怨升腾,需知长安偏西倚北,向来少雨,这一来,雨露更不匀,怕是有大旱之兆。
张贺侧头看了他弟弟一眼,道:“我们食皇禄的,天然忧陛下之忧。”
张贺捋起袖管,把葵扇轻摇,因觉此象怪极,便向下人道:“长安久未落雨,三月间的日头毒逼六月,庄稼皆枯靡,不想本日毒日竟去了七分势头,也是怪极。若再来一场雨,那便好啦,长安百姓苦盼甘霖日久。”
其弟张安世巧过廊下,因问:“世头不好,陛下把稳忧。——却不知兄长何故如此长叹短叹?”
而那妇人,自此,汉宫当中,再无循迹。
君王下谕:
“兄长觉得我与霍将军拜长门这两回,是白拜的么?”张安世道:“安世忖着,当今陛下仁厚,若皇曾孙能与陛下识得,善于陛下眼皮子底下,陛下怀旧,也许能想及故太子之屈,好生为皇曾孙谋个好前程。”
张贺听张安世这么一说,便晓情一二,说道:“你去长门做甚么?”
求只求一个固若金汤的大汉江山。
“孝武天子知戾太子蒙冤受屈,已深悔。太子以后……当年当死不当死的,都死啦,只留一皇曾孙尚在人间。当年,孝武天子不知皇曾孙在狱中,信望气人之言,狱中有王气,便下诏杀狱中所囚。皇曾孙为廷尉监邴吉邴大人所救,予宽广囚室,令女囚胡组、郭征卿哺养之,待少帝即位,大赦天下时,皇曾孙获释。邴吉将皇曾孙托出长安,送回其外祖母史家,为史氏所养。”
这女人与孝武天子之过往,无人敢穷究。但朝上凡深蒙皇恩之臣子,皆知汉室之事,若求阿迟女人,便能善全。少帝对这“阿迟”,也是恭敬顺服。
天子大惊。
张安世笑道:“兄长恐另有苦衷。”
正说话间,俄然暴风吼怒,云翳漫天,地动山摇。
后元二年,天子沉疴已深,卧病榻数月,自知天数将尽,属意将皇位传之那位“居上不陵”的皇少子弗陵。
天子因知霍光向来慎重,此番这般焦急,所奏之事必与社稷相干。因说:“纳。”
“哦?是甚好去处?”
这场不知终何故处的大局,竟为一妇人所窜改。
官道上有一队车马来行,走得近了,才瞥见,这赶马之人被迎头灌了个落汤鸡,想来这雨下得太猝不及防,赶路之人亦没防备。
张贺点头:“我便不说,也全在你心中。现在上了年龄,总惦记当年之事——安世,我仍记得我们少时,生娘哺育我们不轻易。当时你尚小,我在太子府上做家吏,挣得微薄食禄,往家里送,扶养你与母亲。你渐长大,我思忖着,不能总让你斗鸡走马,无所事事……”张贺轻叹一声,神思飘忽远去,仿在回想多年前的旧事。
天子笑道:“朕……朕想见阿迟。奉告阿迟……朕亏欠她很多。”
张贺听得皇曾孙尚好,另有外祖母扶养,不由欣喜至极。因捋须道:“那甚好,甚好。他日若要报故太子之恩,也便有个报处啦。”
张贺口中所说“太子”,便是当年巫蛊之乱中蒙冤自刎的戾太子刘据!他曾为太子府上家吏,接受太子恩德,后太子府遭难,他有力回报太子当年之恩,一向负愧至今。
张安世道:“孝武天子曾留遗诏,兄长可知也不知?这么说吧,即便无那遗诏,只要阿迟女人说有,那便有。陛下圣明,自会按孝武天子‘遗诏’所托办之。”
外祖母又是心疼又是欢畅。一来不想小病已长途跋涉,劳累辛苦;二来又觉长安宫里派人将皇曾孙接归去,著其属籍,天然是功德。因再三叮咛小病已此去长安需求听话乖顺,莫让天子讨厌他。又派本身宗子史恭领小病已回长安,摒挡好余事,让小病已有个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