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缓缓说道:“统统都很好。自朕御极,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阿迟见天子如此情真意切,便笑笑,说道:“老身退居长门已多年,为孝昭天子无嗣之事日日愁苦不已,这才出山来主持。现在腿脚老迈,只怕是走不动啦。陛下如此厚意……老身却不能却之,老身便应了吧,也为我这侄孙媳妇长长脸、撑撑场子,老身即现身奉告群臣,许皇后乃老身首肯,旁人,便不消再觊觎皇后之位啦。”
霍显面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说甚么,只不平道:“大将军乃成君亲爹爹,却也不为着成君将来考虑……”
霍光因说:“老夫朝上之事,你这一妇道人家,便别管了。该撒的手,便撒去,若让老夫晓得,你将手伸向了朝廷,老夫定斩不饶。”
“谁是皇后呢……”她有些赧然,小声嘀咕道:“此时……此时还不是呢。”
天子答:“瞧朕的皇后。瞧朕的皇后――也不准?”
玄龙绡纱帐被风吹得鼓起,满室温香。
帝后琴瑟调和,真是普天下再好不过的事。
天子沉默。
天子下辇,有些落寞地望着不远处的深深宫苑。
皇后盛装而出,宫女子搀扶跟从,阵仪昌大。许平君着红裳,妆容精美而喜庆,她本来便素净貌美,此时点红盛容,更显仪态。
新皇后出前来,建章宫统统人的目光都聚向她那边……
天子大悟:“朕尚未深想至如此。朕只凭待平君之念而拒立霍氏女之谏,经婆婆一番指导,朕这般做,于社稷也是大有裨益。”
“不必严峻,朕牵你的手便好。”天子安抚道:“朕头一回坐宣室殿,也是严峻的,心噗噗乱跳。但你别怕――你有朕,朕永久立在你身后。”
天子很聪明,很快便贯穿阿迟婆婆的意义,道:“婆婆担忧的是……外戚?”
“阿迟婆婆……”天子将手伸了出去,他想起了当初长门宫外与昭帝并立一处的阿迟婆婆,想起了阿谁说要送他江山的阿迟婆婆……不免伤怀……
“干成君何事?我们成君又非帝君之妾,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霍光脑筋还算清楚:“再者,老夫朝上所言,你怎如此清楚?”
他从辇中,见这萧瑟的宫门,便叹了一口气。
“我……我有点儿严峻。”
阿迟婆婆支着拐杖,很艰巨地从案前站起来,缓缓走到天子跟前。
大哥的阿迟晓得天子会来。必然会来。
天子愣在那边。
天子的建章宫,线香袅袅。
然后,微欠身谒下:“陛下,老身有礼了。”
各府女眷有想上前与她扳话的,却又迟迟不敢。若上前了,与霍夫人说些甚么好呢?谁都晓得霍夫人举本身女儿为后未果,这时与霍夫人说上话,可不是自讨败兴么!总不能为讨霍夫人欢心,数落新皇后的不是吧?
他当即落泪,为这离散多年,恍然在长门宫墙以外见到的亲人。也为,多年以后,君上弗陵口里提及的戾太子――他的祖父。
当初他便是在这里见到昭帝的。阿谁惨白薄弱的青年帝君,嗽起来的模样,在贰心中久徊不去。
绡纱帐的那一头,老婆婆在笑:“陛下,我晓得您会来。”
立后之事,便这么定了。众臣也不笨拙,天子既然都“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便知陛下心中也觉许婕妤是上佳的后位人选。
君王情深,亦不知是福,是祸。
天子的眼眶有些潮湿。
霍显傻了眼,没防备霍光又提了这茬儿。――霍光朝上所言所行,她怎会如此清楚呢?那当然是她往小天子的朝廷,插了眼线呀!
建章宫中,人声鼎沸。像任何一场昌大而持重的国宴那样,统统朝臣皆来贺。朝臣家属亦盛装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