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以手托腮,道:“不当!”
“芄兰?佩觿?配甚么戏,高絙、吞刀、履火、寻幢……”
这七日,张紫华和来自扬州十二郡的士子们会聚钱塘城,四周携妓玩乐,喝酒赋诗,北里瓦肆里说得最多的,就是徐佑跟人论诗的景象,那十首诗作被称为“十字诗”也随之传开。这些人几近能够代表扬州文坛,全都倾力保举,立即在钱塘各个阶层引发了庞大的颤动。
竺无漏沉默好久,再昂首时,眸光清净如初雪,道:“阿弥陀佛!是,弟子已经放下了!”
“无觉斩断了恶业,已登极乐,你该放下了!”
“何为无?何为空?”
徐佑还能说甚么好,别无挑选时,倒也不扭捏,拱手道:“那就劳烦女郎送我一程!”
苏棠冷着脸,没有说话,驾牛车的小厮急道:“我家女郎只以琴音会友,去处符合礼数,哪有你想的那些活动?快快拜别,不然我们要报官了!”
徐佑愣了愣,苦笑道:“女郎放过我吧!方才在段家桥头,差点折在人群里。好不轻易脱身出来,可千万不要再折出来了!”
“哎,有家归不得,又能徒呼何如?”
徐佑和左彣等侧身让过路,本意让牛车驶过,不料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了身前,从车窗里探出一只纤白如雪的玉手,攀折了徐佑刚才抚过的那一株梅花,继而暴露苏棠的俏脸,笑意盈盈,道:“徐郎君!”
车后跟着几个喝醉的浪荡子,追逐着牛车不时说几句调戏的谑言:“苏女郎,听闻你千钱可操琴,万钱可陪饮,不知是真是假?”
苏棠秀眉一扬,正色道:“如何,君有静苑,小女子就不能有镜阁么?”
梅花树下,人来人往,不知是谁竟认出了徐佑,立即高喊起来。眨眼工夫,桥对岸,路两边,围聚过来一二十人,另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跑过来。
李木是钱塘通,回道:“此处叫落梅巷,因挨着詹三郎家的梅林,每到花期将过,飘洒梅花无数,故而得名!”
“郎君听好:芄兰之支,孺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这首诗如何作解?”
“是啊,周凤家的凤娘陪耶耶睡一宿才二百钱,你就比人家贵那么多?”
她太敏感了,不时都在较量,跟女子的身份较量,跟男人较量,跟世俗和礼教较量,徐佑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浪荡子跟了上来。一人身穿锦袍,腰挂绣花香囊,样貌比平常人长的好一些,只是眼神中透着下贱鄙陋,凑到车窗前,嬉皮笑容的道:“苏女郎,这么焦急就开端当街拉客了吗?不如你行行好,且让我作一次入幕之宾,财帛好说!”
“那好,不打搅女郎了,就此别过!”
双膝乌青,双腿肿胀,冰冷的寒气从空中渐渐的渗入躯体,到胸腹,到心肺,却都是被刀刮过一样的疼,不管身材还是精力都几近撑不住了,但是竺无漏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那张近乎完美的容颜,仍然挂着近乎完美的淡然。
大德寺。
苏棠螓首微摇,都雅的黛眉蹙成一道弯弯的弧线,道:“不是!家中待的沉闷,出门散散心。”
几个浪荡子越说越露骨,左彣低声道:“仿佛是苏棠的车,要不我去赶走那些人?”
竺无漏起家,趋前两步,眼里带着几分哀伤,道:“师尊,无觉师兄他……”
竺法言口宣佛号,道:“幸甚!你虽污了人身,却未曾污了佛心!起来吧!”
“哦,那里不当?”
竺法言衰老的声音终究响起,竺无漏双手和什,渐渐伏地叩首,然后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弯一软,扑通跌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