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垂首，只字未提迟不归之事。
说完，又是重重一磕，额头肉眼可见青紫起来。
兹事体大，南巡导致百姓怨声载道，这是伤国本之举，常日再牙尖嘴利的御史，此时也不敢触这霉头。
田首辅和二皇子闻声，对视一眼，一起下了马车。
田首辅心中一沉，发觉到一丝危意，并不想落座，却撞上了天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田相为何还不起家？”天子仿佛一无所知般，体贴相问。
田相回朝，带着巡田御史迟不归的棺椁，直上金龙殿。
大寺人笑着向二皇子先行一礼，再笑着答复田首辅的话，“陛下有情，宫中设下了家宴，等田相退席。”
大臣们顺次起家，只要田首辅还跪在地上，连头都没有抬起一分。
“田相年纪也不小了，如此长跪，怕倒霉身子。给田相赐座，本日便坐着上朝吧。”
天子令下，立即有寺人搬来凳子，放在田首辅身后。
以免冲撞龙体，那副一看就用了最劣等的木料的棺椁被停在大殿以外，还盖了一层缝有弹压邪祟的经文的长布。
天子身边的大寺人，先从阁房而出，低垂眼眸，只看脚尖，一甩拂尘，大喊了一句，“上朝——”
散了朝，二皇子大步流星地走到田首辅面前，亲身伸手去搀扶田首辅起家。
君所赐，臣万死不敢辞，田相一咬牙，还是坐了下去，仿佛那不是一个软凳，而是老虎凳普通。
天子走得很慢，每一步看着都非常妥当，而后落座，扫了一眼堂下的臣子们，最后眼神落在了跪在中心，以额贴地的田首辅。
天子不问罪，并非以为他无罪，另有一种能够，是不对劲他所谓的失策之罪。
只见田首辅略起家，双手并指举于额前，颤声自责，“陛下命臣携副使迟不归南下巡田，本为民生存，却受副使偷梁换柱，暗中勾搭，毒害百姓，怨声载道。”
“老四，可有甚么要说的？”
刚上马车，还未分开宫门，便被赶来的大寺人唤住。
天子摆摆手，推开茶盏，看着田首辅，笑了笑，问了第二句，“田相何罪之有？”
一贯万人之上，荣威与共的田首辅，卸去了官帽，笔挺地跪在大殿中心，一脸沉重。
“父皇老是倚重田相的。”
这才是田首辅心中所忧，若天子以为，巡田之错不尽在已经死了的迟不归身上，那他这个首辅之位，可就不稳妥了。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看向那棺椁，皆目不斜视。
御前侍卫上前扣问田首辅，“田相，这棺椁如何措置，还望田相明示。”
朝堂之上，对田首辅请罪之言各有所思。
太子一党隔岸观火，二皇子一党因二皇子的表示，将田相视为一派，自是满心体贴。
“田相为何还不落座？但是嫌这凳子不敷温馨？”
抬了抬手，“诸位爱卿，平身吧。”
天子喉结转动，重重咳嗽了几声，他身边的大寺人立即上前替他抚平气味，又奉上热茶。
若迟不归当真科罪，那虽死也难辞其咎，他这个岳丈，不管如何都会惹得一身骚，心中叫苦不迭，将迟不归谩骂了万遍，忧心这近在面前的户部尚书之位，会不会变成煮熟的鸭子飞走。
田首辅面上只是无法一笑，心中却不敢苟同。
“有劳公公，不知何事？”
“虽迟副使已亡于民怨，罪有应得，但臣也有失策之罪，愧对陛下信赖。请陛下惩罚。”
田首辅摆了摆手，却顺着二皇子的力道站了起来，“二殿下折煞老臣了。老臣有辱任务，实在愧不敢当。”
此中，当属两人，情感最为狠恶。
田相看都不想看那棺椁一眼，但也不能任由它就如许摆在宫中，有些倦怠地挥了挥手，“劳你多找几小我，帮我抬出宫去，我会派人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