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颤动天下,但因为审食其是吕氏一党余孽,无人怜悯,而汉文帝也“念兄弟之情”,没有惩罚刘长,此事不了了之。
夏丁卯不敢坦白,在进朝食的时候,便对君子和少君说了此事。
儒家,特别是齐学的公羊家,对复仇是非常热中的,在他们看来,为父母报仇是甲等大事,以是要“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戴天”,兵不离身,身不离兵,放下统统世俗活动,人生只为复仇一件事而持续。一旦跟仇家在市朝相遇,便能够立即拔刀相斗。
而现在,阿谁浑身屎尿的小屁孩,成了衣冠楚楚的列侯,成为比两千石大员,更迎娶了乌孙公主,眼看任氏尊荣更胜畴前,夏丁卯只感觉,这么多年的劳苦,都值了。
这也是任弘打死不能要霍家女的一个启事,他可受不了任何人对夏翁颐指气使。倒是瑶光在悬泉置时便没甚么公主架子,与他们一起用手抓着米饭塞进嘴里,对夏翁也客客气气。
比拟于“复仇”,任弘现在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任弘扶起夏丁卯:“我幼年时祖父、父母皆亡故,是夏翁将我带到敦煌,拉扯长大,让我识字、读书、为吏,有哺育之恩。没有夏翁,就没有本日的我。现在弘结婚了,天然要带着新妇一早来拜见长辈。”
刘长长大后,吕氏已垮台,但审食其尚在,他对报仇念念不忘,在文帝三年入朝时过夜长安,便带着侍从直接杀到审食其府上,刘长身材强健,力能扛鼎,手持铁椎将出门相迎的审食其一椎给砸死了,还斩其首级扬长而去。
“大汉也是一样啊,为血亲复仇被以为是天经地义。”
当官吏嫌他们走得太慢,将鞭子抽来时,夏丁卯会用本身的身材为君子挡住,可不能让他脸上留半点伤痕。
夏丁卯赶紧吐了嘴里的柳条,跳将起来,朝二人回拜。
“是一望无垠,碧波澎湃,真正的海。”
“不。”任弘轻柔地握住老婆的手,他的指尖上,昨夜也留下了海的味道。
瑶光睁大了眼睛:“海?是和乌孙国热海一样的湖么?”
他又看向瑶光:“在我心中,夏翁不是我父,胜似我父。我但愿少君今后,能同我一样,将夏翁当作养父长辈一样对待,而非主子!”
瑶光抬起眼想了想:“当然会持弓刀与之厮杀,若厮杀时死了,那其后辈亦要为其报仇。”
“夏翁。”
任弘新婚这一夜,繁忙了几个日夜的夏丁卯一头倒在厨房的角落里,枕着粮袋,睡得比谁都香。
这也是任弘连同安乐虚与委蛇都不能的启事,收了安乐的礼品,就代表和解,全部社会言论都会看不起他。复仇是感性的打动,无关律法的对错,也无关安乐当年告发任安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皇曾孙受身份监禁,结婚后尚能带着许平君游三辅,去龙门看瀑布,我这光禄大夫归正也是个闲差,在乌孙之事上也要避讳插不上话,倒不如带着夫人去关东走一走。”
当时河西才方才斥地不久,没多少火食,他跟着放逐的步队一步步走着,颠末删丹的碧绿山岗草原,张掖那五彩斑斓的丘陵怪石,另有酒泉那座寸草不生的玄色大山,最后是充满骆驼刺和芨芨草的敦煌荒漠。
“夏翁,请用脯醢。”
瑶光在长安待了大半年,却从未出京兆以外去看过。
等夏翁分开后,任弘看向正在吃着盘中葱爆猪肝的瑶光:“在乌孙,如何对待仇敌?”
“昨日那昌邑国相派来的家吏奉献贺礼被拒后,便出了城,跟着几个霍家奴,往霍夫人显在五陵的庄园里去了,本日一早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