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那日下得早朝,刚回返椒房殿,便见得两女垂泪抽泣,只道是出了甚大事,待得弄清启事,却只能无法苦笑,觉着汉人的精力粮食也过分匮乏了,归正在他这俗人看来,这梁祝乃至莎翁的诸多悲剧,看着都挺狗血的,依着汉人的逻辑也不太通,倒不如上辈子听郭德纲的相声成心机。
汉朝的宫廷不似后代朝代有专门的戏苑,加上时价天高气爽的金秋,此番飨宴观戏是安排在未央御苑,搭了戏台,布下竹棚食案,世人皆在苑内旁观,视野非常开阔。
皇后阿娇已然看过一遍,故不似宗妇贵女们般深深沉浸此中,放眼看去,便见得赵府小贵女在埋头苦吃,狼吞虎咽的架式非常“豪宕”,仿似饿了十天半月似的。
刘彻确切低估了这出剧目对汉朝女子的杀伤力,卓文君用了月余风景让宫人们排挤的话剧更是远超阿娇等候,已然不是刘彻印象中的纯粹话剧了。
旁的宗妇贵女本是带着想些许瞧好戏的意味,然此时却皆心机急转,她们不傻,天然瞧得出皇后是在用心逗弄赵府的小贵女,没真有甚么见怪的意义。
非止是他,实则老刘家的人对过分高雅的玩意多是赏识不来的,唯有梁王祖孙三代之类的宗室奇葩是为例外。
如果贵爵权贵们不吝破钞重金,或许也能吃到这类不当季的生果,然赵立和苏媛佳耦是贫苦出身,即便再宠溺自家女儿,也毫不会任她如此骄奢的,长安坊市有的,都能给她买,若市道上买不到,即便她打滚耍赖也没用。
有此前车之鉴,刘彻不筹算让自家婆娘在深宫内苑活活闷成阴霾脾气,要让她适度拓展交际圈子,顺带也如后代魁首的夫人般,偶尔搞搞“亲民”活动,倒也不错,好歹接地气嘛。
有鉴于休闲文娱的路子过分匮乏,闲暇时老是看口语文小说也不是回事,故刘彻在前些日子特地弄出些话本子和条陈,让皇后阿娇交代大长秋卓文君,安排长秋府的宫人们试着演演所谓的话剧。
赵婉正自埋头苦吃,突是闻得身侧传了一声清悦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头愣脑的点了点头,也没答话。
她日日掰着指头,盼着跟阿母入宫赴宴的日子,就因宫里能吃到不当季的生果,即便在十月间,玻璃暖房里莳植的葡萄和寒瓜仍能吃到,且淮南柑桔刚成熟不久,长安市道还少得不幸,多量贡果却已然送入宫中了。
天家的严肃,若要靠保持奥秘感而让臣民畏敬,不过就是纸老虎了,真正的强者鲜少虚张阵容的,常常是神情淡然的抡起板砖就往人脑袋上拍,比方昔年太上皇刘启尚为太子时,可不就输了弈局,抡起棋盘就把放肆对劲的吴国太子活活砸死么?
噗嗤!
历朝历代在位时候太长的帝皇,即便在在朝初期大有作为,但常常会在暮年犯下严峻弊端,史上的汉武帝和康熙乾隆两位鞑子天子,都是如此。
赵立官居右中郎将,苏媛亦为大农少卿,赵氏乃是“一门双卿”的高门,除却那些辈分更高的世家宗妇,平辈唯有公主和诸侯王妃能坐她上席,故本日苏媛的席位离皇后所坐的首席颇近。
梁祝啊,梁祝,你再不是朕所熟谙的梁祝了!
阿娇得册后位,执掌未央中宫后,在刘彻的鼓励下,经常邀各家宗妇贵女入宫飨宴,与她们多多靠近,或许会让天家少了几分奥秘感,让臣民少了些许畏敬,但一定是坏处。
皇后……
何况说实话,这出话剧确切别致都雅,虽说有些悲,却更显凄美,很多涉事未深的贵女们可都看得泪眼婆娑的。
正如刘彻虽为帝皇,在暗里与张骞和公孙贺等人饮宴时,也鲜少拘于君臣之礼,为人活着,总得有本身的交际圈子,真若成为孤家寡人,天然会感觉高处不堪寒,光阴久了,难保不心机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