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塍所部千骑是不得抵近长安周边的,故早在塬南邑郊就已由稗将带领,绕道转往沣水之畔的宣曲大营归建,故进入塬南邑地界后,刘塍便是驱马跟车,伴着自家将来婆娘的车驾前行。
他无法的耸耸肩,晓得她又想落车骑马,觉得能如过往般感遭到缓缓轻风。
庄氏族人自幼发展在四时如春的滇池之畔,突是遇着这类环境,真真是遭了大罪,厢车内更如蒸笼般难过。
刘塍刚才将他们送到顺南侯府,就已告别,说是要回北阙甲第南坊的丹徒候府稍事梳洗,等着陛下宣召,再入宫复命。
尚未安设好的庄氏世人得了通传,端是鸡飞狗跳,顾不得梳洗就要尽数去迎。
“不成。”
端阳虽是休沐,却不代表各府署官员尽数休歇,就如同每岁三伏休朝,必然仍有官吏乃至府司仆射留守坐镇的。
庄姝浑身香汗淋漓,憋得透不过气来,从车窗探出小脑袋。
庄淼见得太子顶着午后骄阳,在前庭站着,差点昏迷畴昔,忙是迎上前去,将太子迎入堂上奉茶,口中不竭告罪。
刘沐倒是摆摆手,笑言道:“无妨事,是孤王冒然来访,也怨不得你等怠慢,当今已为我大汉列候,孤王私行进门已是失礼,若再直入堂上,教诸御史闻得,怕是又要上奏劾正了。”
路面保住了,然蒸腾的水汽使得官道上更是闷热。
刘沐大大咧咧的如是道,便是拉着自家属兄来到顺南侯府,既是传了父皇口谕,亦是来请人的。
刘塍等人抵京之日,恰是蒲月初五,距今岁夏至只余五日,故已是时近仲夏。
庄淼等人出得中庭,便见得刘塍正立于前庭,与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谈笑。
但是,此时的刘沐面庞乌黑,比昔日的古铜肤色还要深很多,汉朝虽没甚么“以白为美”的说法,然有道是“一白遮百丑”,与之相反,肤色黑到刘沐此时的境地……就不像养尊处优之人,更遑论高贵非常的太子。
刘沐这话亦是七分真三分假,实是在椒房殿用午膳时,天子皇后感觉自家儿子是个碍眼碍事的电灯胆,太子也嫌自家老爹老娘撒的狗粮齁得慌。
“这……不当吧。”
庄淼刚才本要叮咛下人备车,倒是被庄临拦下了。
但是,由不得她不信。
顺南候嗣子庄临,起初向天子陛下呈上举海内附的国书后,没再回返滇地,而是留在长安城,早早入住顺南侯府,数月来既为家人搬家此地做着筹办,亦当真学习各项汉室礼法和诸多商定俗成的端方。
天子刘彻无疑也认识到了这点,故在诸海内附后,皆将其属民打散,与汉民混居,其间虽免不得发作些冲突乃至争斗,但总比归化之民抱团聚居,在部分地区构成人丁上风,往厥后个鹊巢鸠占,闹甚么民族自治的好。
这话虽有所夸大,但实际上也相去不远,起码在登门拜见师长时,莫说太子殿下,就是天子陛下都要谦恭守礼。
刘塍哈哈大笑:“就怕你见了他,缩着脖子不敢吭气。”
庄姝只道他在谈笑,自是不信。
尤是又身着玄色衣袍,远远瞧着,五官看不清楚,唯见得咧嘴笑出的那口白牙,在骄阳映照下泛着光。
“……”
张笃倒是在内卫的随扈下,与苏武先行返京了,毕竟他们都用官职在身,尚要往各自的直属上官复命。
庄姝撇嘴道:“待我见了你那族弟,必与他说道说道。”
庄淼刹时转忧为喜,忙是连连点头应诺。
刚入长安城,到得北阙甲第的顺南侯府,尚将来得及四周瞧瞧属于她的小跨院,她便是见到了刘塍口中的那位“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