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闻言,皆是沉默不语,觉着刘买此乃抵赖,但碍着他将太皇太后搬出来讲嘴,保守派的朝臣实在不好出言回嘴,打太皇太后的脸,毕竟窦氏向来是保守派的执盟主者。
刘买胸有成竹的轻笑道:“御史大夫过虑了,入得蒙学的百姓后辈即便完成课业,也没法改册士籍,何况近年公府对入仕待诏之人的核验更比往昔严苛很多,无政经官学评鉴者皆不放官,仅可得为小吏,词讼吏不成为公卿,谈甚么经世治政?”
七月间,太常卿刘买当殿进谏,请陛下准允太常府文教司在京畿各县帮助本地官府创办蒙馆,广纳六岁至十二岁的孩童,传授蒙学,为其开蒙。
这是要疯么?
毕竟这官办蒙学没设甚么美术课和体育课,仅设白话与法术两科,附带传授忠君爱国思惟的少量礼教课程,学子又非后代娇滴滴的小天子小公主,学习态度应是很端方的,不说凿壁偷光,吊颈刺股,好歹大多是会刻苦用心的。
三四年的风景,学到的知识量不会比后代的六年小学教诲少,顶多因封建看法限定,知识面稍稍偏窄些罢了,但或许会学得更深。
群臣晓得刘买又在抵赖,偷换“词讼吏”的观点,但却也感觉他所言非虚,近年公府选官愈发严格,即便世家后辈都要先入政经官学,课业优良者才得以派官,那些百姓难以获得退学资格,只要把好政经官学,倒不担忧大量百姓后辈入仕为官的。
刘买倒是不慌不忙,点头笑道:“御史大夫此言又是大谬,下官觉得,道祖所谓绝学无忧,非是绝学问,而是绝妄念;学问者,涵盖甚广,婴孩盘跚学步赖以学,牙牙学语赖以学;成人明辨是非赖以学,忠君爱国赖以学。若真皆不受教,人不言不立,难懂事理,那所谓的道法天然又与山林禽兽何异乎?又如何得闻大道,晓得绝学无忧的事理?”
三公九卿中,郎中令,卫尉卿和少府卿无事不登殿,太尉又向来不过问政务,现下丞相,宗正卿,太常卿,大行令皆同意,唯有御史大夫和大农令反对,太仆卿和廷尉因事不关己,则默不吭气。
直不疑和东郭咸阳也知势不成挡,且觉着陛下的折中之法也确切不错,便是躬身应诺。
刘买微是扬眉,亦拱手道:“昔年太皇太后初创女学时,曾言女子也需学礼学文,不学文何故言,不学礼何故立?女子虽鲜有入仕为官的先例,然其负有相夫教子之责,若连开蒙都不准,如何担此重担?”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办学之事还得先缓缓试行,再慢慢大范围推行。
近年大汉不竭开疆拓土,频频设置新的郡县,释出大量官缺,可吏员的缺额颇大,短时候极难补足,正因招募不到能识文断字之人。
汉六十九年七月,汉廷公布政令,在京畿各地官办蒙学,正式拉开大汉官方教诲提高的序幕。
窦浚故作沉吟半晌,亦是起家避席,缓声道:“陛下,臣附议。京畿之地百姓良善,民气安定,试行三载,即便不成也闹不出甚么乱子,还可彰显陛下惠民的仁心善念。”
刘彻倒是没愤怒,朝堂有分歧定见是功德,朝臣勇于各抒己见更是大大的功德。
幸亏刘彻早已与刘买在暗里推演过各种景象,也想好如何应对。
直不疑稍作沉吟,出言反问道:“即便如太常卿所言,所谓绝学非是绝学问,而是绝妄念,但若平常百姓后辈入蒙学,学会识文断句,难保不会贪求更多,企图入仕为官,经世治政,到时为之何如?”
这般年代,想在官方大范围对成年百姓扫盲是难以做到的,提高根本教诲还得从娃娃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