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从未让朕绝望过,河朔之地,雍凉之地乃至河西走廊,皆是你最早率部探路测绘,昔年朝廷兵发河朔,与匈奴右部血战关塞,击溃塞外羌骑,你亦频频立下大功。
曹栾从大农令升任御史大夫本就为“镀金学习”,他上任后几近没弹劾过火么贵爵权贵,更遑论改正帝皇之错,日日都忙着协理袁盎,进而接掌国政。
项佗针对刘氏皇族布下那等鹊巢鸠占的百年毒计,用心不成谓不毒,策画不成谓不深。
他昔年功绩太大,少年得志多暴躁,然在这七年间,他没有半分懒惰,不显涓滴怨忿,日日对峙习武熬炼,但有闲暇还不忘研习兵法策画。
过得末伏,离处暑另有段光阴,暑气未消,长安城还是闷热非常。
“陛下于臣有活命大恩,若非有陛下,有羽林卫,臣早已饿死街头,为陛下尽忠乃是臣之本分,从不敢居功。此番有负圣恩,臣实在无颜面对陛下。”
刘彻也没多作解释,笑着叮嘱道:“你出任郎中丞后,尽速遴选羽林精锐,组建一支隐蔽部曲,暗中汇集各大世家的意向和谍报,谓之暗卫。该如何筹组和统御,朕昔年曾细心教过你的,应还记得吧?”
他又是问道:“推己及人,若你是项佗,会将这两件宝贝交给何人,方能有所见效?”
依密函所述,关中各地迩来多有坊间讹传,是曰:隋珠现,灿烂九州;泰阿出,倒悬日月;刘氏起贩子,窃国得为皇,贵爵将相宁有种乎?
齐山躬身道:“陛下,臣乃戴罪之身,实在无颜忝居高位啊。”
现下大汉百姓安居乐业,朝堂更是政局安定,天子陛下紧握兵权,别说拿着泰阿剑和隋候珠,便是加上传国玉玺,怕也调集不到甚么人跟着造反的。
郎中丞,为郎中令的首席辅官,秩俸千石,虽略低于三大中郎将的比二千石,但遵循往例,郎中丞继任郎中令的机遇是比诸位中郎将更大的,因其职守更加全面,虽名为辅官,实是备位。
刘彻见状,方是敛了怒意,举步近前,哈腰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随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近似先正襟端坐,再俯身下拜,和直接下跪压根是两码事,根基没甚么屈辱性子,更不会似齐山先前下跪时双膝着地收回那般大的声响。
刘彻微是颌首,意味深长道:“造反之心……是本就心存反意,还是被逼到不得不反,这岂不是很风趣么?”
刘彻见他瞠目结舌的模样,微是扬眉道:“怎的,担不起这等重担么?”
七年的暗藏,是沉潜,也是磨砺。
刘彻微阖眼睑,轻声喟叹道:“项佗果不亏是楚项最杰出的谋主,已然故去五十载,留下的诸般背工竟还能搅乱一池春水,若昔年西楚霸王项籍有他的三分智计,这万里国土怕也不会落到我刘氏手中。”
齐山可不敢妄议天家之事,这事天子自个说说能够,他身为人臣可不敢出言置喙,太犯讳讳了。
“还是关乎泰阿剑与隋候珠之事,实在早在你返京复命前,朕已猜想到此事不会顺利了。”
刘彻剑眉倒竖,沉声经验道:“朕犹记昔年创建羽林卫时,就与你等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除却父母长辈,便是六合都不跪。你我虽为君臣,但你是我最信重之人,拜而不跪的端方,都忘怀了么?”
“既知是戴罪之身,就更应想着如何戴罪建功。”
如此擅于阴私算计,布局深远之人,拿着泰阿剑和隋候珠此等国之重宝,只怕不是为了拿来赏玩的。
刘彻沉默半晌,突是出言问道:“你觉着这泰阿剑和隋候珠当今在何人手里?”
荆山的项王藏宝尚未发掘完,但羽林左监齐山已提早回返长安,亲身给天子陛下带来了坏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