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彩丝缨,恰是秦立与其妻刘婧大婚之日,为她解发脱缨,细心收藏多年的信物。
严格来讲,殿外门署虽居于宫城内,却非在未央宫的宫阙内,而是坐落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紧挨着储藏军器的武库。
然这类形制的监狱,最易让犯人感到惊骇和压迫感,死寂无声,四周唯有冰冷暗沉的墙面,此时外头略微传来些许声响,听在犯人耳里都是惊心动魄的催魂曲。
砰~~
郎署大牢不似平常监狱,特地豆割成诸多独立的牢房,也没半开放的牢栅,而是全封闭的砖石墙和牢门,以保持充足的隐蔽性。
汉家女子及笄后,若已许嫁则编五彩丝绳为缨,用之束发,以示已有婚约。
不得不说,戍守大牢的郎卫真没虐待秦立,其间牢房内摆着睡榻,书案,席垫,笔墨纸砚亦是不缺,更没平常监狱的阵阵恶臭,显是经常遣仆人入内打扫,起码夜壶便桶是会及时取走改换的。
不管于公于私,赵立都恨不能生啖其肉!
“呵呵,你能如此豁然赴死,莫不是因你妻儿早已逃脱了么?”
当然,凡是没完整魔怔,大汉群臣必是不肯入得这大牢来过此等“神仙日子”。
“啊!”
月余前,秦立暗中留在长安的亲信探知秦氏有变,随即快马飞奔至玄菟郡,向秦立禀告。
赵立见得他脸孔狰狞的猛扑而来,倒是不闪不避,抬腿便是冲他的腹部踹去。
若遇告急局势或实属需求,郎中令乃至可直接超出御史府和廷尉府,独自羁押刑讯贵爵公卿,除却天子陛下,再不必向任何人交代和解释甚么。
作为世家后辈,他不能单独偷生,缠累全族!
郎官没有半分贰言,即便这分歧端方,却也依言而行,非是因赵立那右中郎将的高位,而是郎中令在手令写明,赵立可伶仃问讯这犯人。
犯人虽是描述蕉萃得满面胡茬,一对眼眸却仍炯炯有神,只是此时正透暴露丝丝谑笑,腔调更是带着些许调侃。
掌戍宫门的卫士归殿外门署,主掌仆射为卫尉;宿卫宫禁的郎卫则归殿内郎署,主掌仆射为郎中令。
嘎吱~~
“我自知罪不容赦,但求早赴法场,你也无需在此矫情饰诈。”
待得牢门重新闭合,赵立回身看向牢里的犯人,淡淡道:“多年未见,岂料竟已物是人非。”
赵立不怒反笑,颌首道:“不错,昔年你我各为虎贲和羽林将官,随安夷将军剿灭诸羌,你因出身秦氏,得为屯长,我则在你麾下听凭调派,然首战过后,我便知你不过将门犬子耳,端是瞧你不起,亦是从当时起,你再入不得我的眼!”
赵立举步行至书案后,屈膝坐下,却非正襟端坐,而是盘膝踞坐,左膝更是离起,左手抱膝,饶有兴趣的用右手翻了翻书案上那一摞干净如新的白纸。
为首的郎官扫了眼牢房内的景象,见得确是没甚么事,便即依言退步,再度掩上牢门。
赵立走过幽深的死寂步道,看着两侧诸多紧闭的牢门,不由轻声喟叹:“若安居权贵,又何至沦落在此……”
只不过他当时是被关押在中尉府的大牢内,而非更加可骇的郎署大牢。
此时现在,秦立见得这锦囊,这丝璎,无异闻得妻儿凶信,端是痛彻心扉,几欲癫狂。
伉俪拜别时,他强忍着不去多看苦痛哀嚎的老婆,只是冷静将这收着丝缨的锦囊交还到她手中,便是让女婢卫将她速速带离,暗中携着儿子秦继出府远去。
尤是郎署缉拿的罪犯,多是后代朝代所谓的“钦犯”,若天子陛下没开口让御史府监审及廷尉府断罪,那就等若让郎中令自行措置了,不会公示其罪,也不会公开处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