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带她来刑部衙门的是江寒,许致远或许会恭恭敬敬的领她去看李家人的尸首。但仅凭陈川一个小小的少使,他怕是不会等闲承信誉九接下来的要求。
进了地牢,看到那些乌黑的尸身,见她们面色如常,那仵作不由微讶,岂料这时候言九又问:“仵作先生,这些尸身你可曾一一验过?”
赵晴福身,道:“有劳许大人,您好生歇着便是。”
许致远却显得非常轻松。
不过是片息之间,短短几句话,许致远便已将主客之间的边界分别的清清楚楚。
他板着张脸,让人看不出情感来。
许致远起家,走到前头对他们道,“几位一起来吧。”又扬声唤了外头的侍卫,“刘三,你带路。”
陈川抱拳,道了声许大人。
被唤刘三的人恰是先前在公事房外拦住她们的人。
他们说话间,寇擎已是带着他的侍从分开了公事房。
但是陈川竟像是没有发觉,他顺服坐在了许致远方才指向的位置,张口就要先容言九和云珠,可他还未出声,便被言九打断了,“许大人,民女言九,此次前来礼数多有不周,还望许大人包涵。但刑部尚书李大人的孙女李逢玉乃是我在大长公主府上上女学时的闺中好友,听闻凶信,民女实在顾不得他想。”
刚说完话,仵作便从不远处的一间地牢里走了过来。晓得她们的来意后,目露讽刺的看了她们一眼,而后从身上背的匣子里拿出了几片姜片分给她们,“含着吧,一会儿如果受不住,可别吐在内里。”
“没错,那人便是刑部右侍郎,许致远。”说到许致远,陈川已是换了一副色彩,夸奖道:“他倒是个有真本领的人,进刑部不过六年,却已经官至三品侍郎,这份本领,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虽说江寒现在是玄字卫的当家批示使,但本日她言九也不过是个浅显到不能再浅显的一介布衣。且她和江寒也并没有甚么支属干系,堂堂的正三品刑部侍郎又如何会正眼看她?
这时,许致远却说:“本官便不随你们几位出来看那些尸首了,昨日里看了一天,本日委实是受不住了。”
许致远心头便闪过一丝不快,但面上却半分不显:“樊文县主,不是本官不让你去看尸身,只是那些尸身模样非常惨痛,本官怕你一个女人…”
仵作这一行当,在朝中并算不上甚么官职,大多时候反而会被人瞧不起。
刑部尚书李大人曾经上书过圣上,说寇擎风格不正,要求将其罢免查办。但不知怎的,朝中的一众言官却纷繁作证,说寇擎常日里节约亲民,并未有李尚书说的不正之举。反而让李尚书被圣上罚了一年俸禄。
“另一小我就是刑部侍郎?为何也如此年青?”
许致远请他们进了公事房。进了屋子,许致远径直朝前走了几步,直至到了办公事的桌椅前才转过身来,对陈川道:“陈少使请坐。”又看向言九和赵晴,问:“不知这几位是?”
李尚书一家长幼外加仆妇总计二百一十七具尸身,全数都放在了地牢里。因着尸身都被烧的脸孔全非,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仵作也只能勉强验出死者是男是女,又遵循身高来大略的判定其春秋。
言九自幼跟着江寒等人,死人她不是第一次见,地牢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故而她表示的并不像是那些弱女子之流,其平静程度涓滴不亚于那仵作。
即便是心有疑窦,但是言九现在没心机穷究这些,她们一步步跟着,很快就来到了刑部地牢。
到了地牢里,刘三唤来了仵作。
但他俄然换了态度,笑着说要陪她们一起去,却让言九和赵晴不知该如何回绝。稍一踌躇,赵晴便道:“那就有劳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