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怿倒不及沈哲子想得深远,闻言后感喟一声:“豫州固然地狭,倒是形胜西藩要地。时下民风南北隔阂日深,家兄想要一蹴而就让你父居此重镇,阻力实在太大。并且豫州通衢,四方皆有钳制,士居镇此,不免要屈于时势,我是不大认同家兄此策。”
稳定三吴对于稳定时势的意义之大,不言而喻。沈充本有叛史,要压服朝堂认命其坐镇会稽核心之地已经不轻易。会稽士人对吴兴沈氏又不友爱,就算能坐镇会稽,可否快速稳定局势也是一个隐忧。
不过一想到沈充筹集起来的那数额庞大的赋税财贿,庾怿也忍不住心旌摇摆,点点头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哲子你也筹办一下,我们先去建康,我跟家兄见面参议细节。”
江州重镇,位尊权重,为荆州后盾。荆州虽有分陕之名,但只要掌控住江州,才算真正有了划地而治的局势。
只是想要达成这打算的第一步坐镇会稽,难度并不算小。
现在东晋国土有两个豫州,一者是旧豫州故地,为祖狄北伐光复,眼下祖狄已经亡故,掌控者为其弟祖约,并不在朝廷掌控当中,庾亮所谋的天然也不是这个豫州。
固然会稽仅仅只是郡治,但其地理位置决定,一旦北方有事,便成为全部江南的稳定火线,一旦加督诸郡军事,权益之重,不逊江、徐,足堪列于方镇当中。
苏峻所部悍勇不须赘言,不然也不会变成今后那种大祸。并且苏峻背后另有江北广袤纵深可供进退调停,但是老爹这里则不然,且不说兵员辎重到处受制于人,就连退路都没有一个。
另一个则是侨立豫州,位于建康往西长江中游,有谯、历阳、颍川、襄城四郡,辖地固然不大,阵势却很首要,毗近建康,扼于上游无形胜之势,号为西藩。汗青上的陈郡谢氏,便是由此而兴,得列方镇,兄弟接踵为豫州刺史数十年。而汗青上的庾亮也是在苏峻之乱后引咎退出中枢,执掌此地以威胁遥控建康朝廷。
“这也不是没有化解之道,会稽虞公固然勤于王事,而我父亲又归于王统,不免师出知名。若任其乍起乍伏,不免动乱,不如请奏朝廷,请虞公统帅部下北上勤王,押运三吴赋税以输京畿。”
沈哲子也不讳饰,直接开口道:“强逐其不成为,事倍功半。何如因势而成,直趋实地。会稽三吴腹心,我父亲去那边才是符合时宜。”
流民帅南来平叛,立下大功。朝廷已经任命苏峻为历阳内史,以其摆设当场驻扎设防江北,天子司马绍要借其势来压抑侨姓大族的用心极其较着。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搞清楚庾家究竟筹算将老爹安设在那里。王敦败亡已成定局,朝野诸多暗潮涌动,颠末连日驰驱,想必庾氏兄弟应当也有了目标。
但是等达到晋陵,见地到这里盘根错节的驳杂局势后,与会稽士人的抵触反而要轻易措置一些。
当然也并非全无能够,以沈氏南人身份节制会稽道理上能够说得通。有了这个前提,再结合庾氏的力量,在朝堂上并非没有一争之力,需求时乃至能够放弃都督诸军事的权力。另有一点则就是,要让三吴士人明白,有老爹如许一个能人坐镇会稽,才合适吴人的好处,制止侨姓变本加厉的向南边腹心渗入。
在沈哲子本来的筹算中,就把会稽列为备选之一,是以并没有召回守在西陵的部曲家兵,以此作为南下会稽的桥头流派。
如果没有南北的冲突限定,那么不管以晋陵、京口为中间的南徐,还是抵当北方寇掠的一线荆襄,都不失为一个上佳的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