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贡宠妾灭妻,世所不容。其所恃者,不过我家另有求于他。但他既然授人以柄,儿有信心可在旬月之间将其家业压迫涓滴不剩!”
“此地尚属吴郡,我家粮事为重,实在不宜横生枝节。”
沈哲子并无唾面自干涵养,之以是不想急于发难,首要还是从实际方面考虑。他凭南顿王一封请柬,就能压服国士纪瞻。现在手握朱贡如此大的把柄,要榨干对方家底,实在没有甚么难度,乃至还要对方乖乖双手奉上。
“青雀快来拜见你叔父。世仪与我虽非血亲,但却胜于手足!”沈充摆摆手,号召沈哲子上前见礼。
世仪?
沈充虽是胆小如斗,手腕狠辣,但也不是一味蛮干之人。目睹沈哲子一副成竹在胸模样,他并不思疑儿子是否能说到做到。正如朱贡对沈家窘境知之甚详,他对朱家有多少家底也是如观掌纹。若真如儿子所言能榨干朱家家底,沈家眼下的困难自能迎刃而解。
对于时下大族的胆小妄为,沈哲子是深有体味,前次他路子吴郡时,便曾遭到张茂之妻陆氏率众袭杀,为夫报仇。他们这一次随行固然有千余人,但有近半都是徐茂的部曲家眷,并不堪用。
见老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沈哲子也能猜到老爹此去,那朱宅只怕难再有活人。他固然也深恼朱贡,特别对方曾透暴露较着歹意,此人死不敷惜,但杀人在他看来却不是一个最好的处理体例。
沈充却扼腕怜惜道:“我家广厦千间,莫非还无世仪你容身之所?你又何必自残容颜,绝迹人前?这让我心如何能安啊!”
沈哲子听到这话,才明白钱凤是为了不被人认出连累到老爹,以是自毁面貌,心内不由寂然起敬。此民气机正邪与沈哲子无关,但肯为老爹做到这一步,绝对是值得信重之人,当即便下拜道:“侄儿无礼,请叔父包涵。”
沈哲子先是错愕,半晌后才想起此人恰是老爹的好基友钱凤钱世仪。一俟晓得对方身份,沈哲子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老爹真是大心脏、作到死的典范,举兵谋反、盗买军粮,眼下另有窝藏钦犯。
在房间内逗留半晌,先一步回家的老爹派人来喊沈哲子畴昔。临出门前,沈哲子听到母亲还在絮干脆叨策画着要给青羊观再奉上一大笔供奉。这败家娘们儿!沈哲子筹算劝老爹好好管管他媳妇,家业再大,也不能这么求神拜佛的糟蹋。
实在这个别例直白浅近,也不乏低劣。沈哲子沿途去拜见那些世家,不乏有人直言这是虚张阵容,沈哲子对此既不强辩,也偶然虚。特别如此,才更让人摸不清秘闻,继而生疑。
对付过族人们的酬酢道贺,沈哲子才抽出身来回到自家,先拜见母亲魏氏。魏氏拉着沈哲子的手,还未开口,眼眶已经红了,摩挲着沈哲子脑袋说道:“雀儿清减很多,再不要离家驰驱了。明天我带你去观里,请吴先生为我儿祈福消灾,细心保养。”
“也罢,且容这匹夫再多活几日!”
沉吟半晌后,沈充才点头道。朱贡先有趁火打劫的动机,现在又如此热诚沈家,对于谋取其家业,沈充倒无多少心机承担。若能藉此度过自家难关,恰是一桩天大功德。
这小娃娃蹬着小腿看着就很结实,沈哲子也知这小子乃是不逊老爹的狠角色,成人后为报父仇杀人百口。捏着奶娃子肥嘟嘟小脸,沈哲子筹算今后好好调教这小子,培养成一个智勇双全的北伐悍将!
“此贼视我家无物,如此热诚,岂能容他苟活!”
实在本来能够更早返来,但老爹还要虚张阵容去晃点别人,兼之稳定自家民气,以是沈哲子就押运着粮食几近绕着吴兴走了大半圈的冤枉路,才返回龙溪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