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做,因那是你不肯做的事。我情愿避世而居,要做何事倒是我愿做的。或许至死都难做成,但每天都做上一点,每天都有一点的欢乐。”顾七娘子语带神驰道。
“我之谓逞意,却与七娘子所言分歧。”
沈哲子倒不知他这番话在顾七娘子心内掀起如何波澜,只是对方既然告别,他也不便再留客,将人送出门庭外以后,又命一队保护随行送往江边,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纪友瞻仰夜幕,神态非常寥寂,哀怨半晌,便回身去拍打沈牧房门:“沈二郎,滚出来与我痛饮竟夜!”
“无妨事,七娘子既然有问,那我便试答一场。”
顾七娘子翻一翻身,背靠在舱壁上,手指悄悄掠过略有潮湿的眼角,眸子却垂垂果断起来:“惟求意达行至,岂可坐望轻易。夫君非我,此生不嫁!”
“那你前日于武康山因我家人阻途而纵奴行凶,本日本身却命家人拦河阻人,又是为何?”
“瓦器、美玉,俱存于厚土德乡,烘炉煅烧,千雕百琢,妙手矫饰,美态得彰。坤土孕生万物,岂独玉、瓦。人嘉我居于此乡,又岂独一态?厚赞加身,宜更勤恳于世,岂敢是以缠足骄傲?昔日为瓦,本日为玉,翌日为金,有此令誉,方知我日日进益,并无固步自封。”
听到顾七娘子的话,沈哲子尚未开口,全兴已经不能淡定。他本觉得这女郎终究思忖明白,愿作沈家妇,却没想到是挑衅来了,并且听这话意,两边仿佛早有旧怨。
夜来江风乍起,船舱微微泛动。
那位顾氏七娘子来得高耸,去的短促,却也没能在贰心内留下太多波澜,只感觉比其兄要萧洒一些。至于这位娘子美则美矣,却不是他中意的范例,脾气过于冷僻寡淡了一些,不像他那逆来顺受的小侍女瓜儿,忧喜颦笑都透出一股平常的糊口力息。
“分开了……如何会?维周,清霜娘子既然来拜访,为甚么连家门都不进就分开?”
纪友有些没法接管,拉着沈哲子衣袖诘问道。
“姑姊才不是这类人!他说那一番话,我都听不懂,莫非是在歪曲姑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