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沈哲子略感不爽,闻言后便笑道:“张君所言恰是,通财之义,笑纳便可。张兄归家后,既要奉侍高堂,亦要谋立家室,皆非束手空谈便能做成。张兄高义之人,若经年蹉跎于此,韶华岂不虚掷?”
沈哲子并无马上满足世人猎奇心的筹算,将手虚按在箱子上笑语道:“张兄先前尚与我言谈甚欢,眼下倒是避之不及,要视我如仇吗?”
沈哲子将箱盖一掀,一抹金芒闪过,饶是丁委老者家道亦是殷实,看到这整箱黄金,亦是僵在当场,半晌后才返回本身席位坐下,不再说话。
讲到这里,他对另一侧的张季康拱手道:“当时实在不知张兄竟是尊府后辈,却不想我这一个善念,竟成越俎代庖之妄念,实在有愧!”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张瑾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嗫嚅道:“我、我绝非此意,只是、只是哲子郎君此礼过分厚重,我实在接受不起啊……”
时下江东金贵钱贱,建康城内商店中一根分量稍足的金钗便售价十数万钱,一根金钗又有几两用料?面前这一箱黄金,最起码在百斤以上!任何稍有知识的人略一思忖,心内都是咂舌不已。
就在沈哲子露齿一笑,将要翻开箱子时,临席的老者丁委却探手按在箱子上予以禁止,神态有些不悦对张季康说道:“此事就此揭过,你家后辈不肯收礼罢了,多说无益。各家自有兴存之道,何必强比。”
“张兄即将归乡,略备薄仪以作行路之资,请张兄万勿推让。”
这一幕让人猎奇之心更加炽热,老者丁委正坐在沈哲子隔席,见状后起家行过来,探头问道:“可否一观内里何物?”
翟庄于席上感喟道:“常闻重义轻财之古风,沈郎感义而赠金,张郎守节而不受,古风之在江东,便系于此辈身上啊!”
听他这么说,厅内氛围才又变得和缓起来。只是那张季康垂首坐在席上,再也不发一言。他已经不肯在这里多呆一刻,但若就此仓促而去,则又显得过于狼狈,心内纠结到了顶点,干脆作木然状。
“丁男之户,立室立室,岂是旬日可就,亦非丝缕之功。沈郎年浅,未知人事之艰,岂独财贿可缓。虽是一番美意,但我这族子自主之心甚坚,不肯领受,那也只好恭而却之了。不过沈郎也不必担忧他之生存,无妨将此箱中资财一示,待其归家后,我家依量补足,以全沈郎之谊,相互两不相伤。”
这话便是调侃张季康束手空谈,只说不做了。张季康神采更是火辣辣滚烫,即使故意辩驳,但张瑾那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衫实在碍眼。
丁委坐回本身的座席上,对沈哲子说道。
沈哲子则略显懵然状:“正如张君所言,丁男之户,立室立室,岂是丝缕之功。张兄于竹林中因孝义出缺而涕流,我不忍见其游子之哀,愿善助之。又恐其学业未竟,归乡后难于自主,因此让家人归家取资相赠。”
沈哲子执意的知恩图报,底子不睬张瑾推让之语,于席中拍鼓掌掌,当即便有沈家主子两人抬着一个尺余周遭的箱子行上来,将箱子摆在沈哲子面前案几上,然后便仓促进下。
“郎君言重,闻此诗作道我情意,释我心结,已是感激不尽,岂敢承谢!”
丁委老者坐在席中,自箱中摸出两个一斤重的金饼,放在手里掂了掂,口中啧啧几声,然后才放在案上往前一推,对那张瑾说道:“朋友相赠,却之不恭。归乡奉母亦有所耗,这些你收下。若使今后有偿,何惧本日受惠。服膺此恩,以此自勉。”
这话看似在怒斥张瑾,但却有淡淡自大,以自家家世清望胜于沈家而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