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的悍勇不须赘言,但缺点则是涣散成性,打得起顺风仗,韧性却要稍逊。郭诵能在这么短时候内将他们练习得进退有序,已经算是可贵。将来几场战事历练下来,一定就会逊于时下各家经心培养的部曲。
“此世乃寰宇未有之惊变,轻易之徒日趋有为,凡是心有一二壮气者,又岂能甘于孤单!”
讲到这里,他话音又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然兵者大凶,能战只是一节。于此以外,尚需敢战。力可养,气难生,毕竟要血浪中浸淫几次,才可称得上是精兵。这些兵卒不乏北地游勇,劫余之众,力量倒算皆备。若真遇兵事,一定能每战必胜,但也可进退有序。”
郭诵听到这话,神态更是冲动。朝廷见疏他们这些北地执兵流人,但是剖心自问,他们所思、所感、所为无一点亏于朝廷!哪怕道途行绝,山穷水尽之时,仍不甘心屈于胡虏蕃治之下,不远千里而来再拜王廷!
强求一个苟安,成果倒是严肃完整扫地,寒庶之人再也不能在这个朝廷获得认同感,再也不能滋养出慷慨而赴国难之辈!
近似李矩如许的事,并非第一次产生。
固然有浩繁困难,但沈哲子既然在郭诵面前道出此事,便已经决定要发力促进此事。除了借此延揽郭诵等这些李矩旧部以外,沈哲子也是至心想为这位在北地浴血奋战、苦苦抵抗羯胡、匈奴残虐的孤忠壮烈之臣做一些本身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哲子听到郭诵此言,神态亦是微微动容。这话不啻于在向沈哲子包管,哪怕今后他悖施礼法、流于背叛,对方也不向弃!打动之余,沈哲子亦不乏感慨。
畴昔这段光阴里,沈哲子也在策动都中人脉,垂垂将朝廷对于李矩的态度理出一个头绪。
沈哲子望着那些结束了一天的练习,流连在溪流边,在落日下打闹玩耍的兵卒们,双眼熠熠生辉,继而又转望向郭诵,沉声道:“我之夙愿,则是能相带同道之人,饮马大河,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待到当时,郭侯可愿同我北上?”
现在这些严加练习的部曲,不但是用来应对将要到来的乱事,沈哲子更将他们当作今后北伐的骨干力量在培养。是以兵源的获得,主如果在京口招募流民。
郭默的运气要好很多,他南来时,正逢王敦之乱,郗鉴归朝,肃祖大肆汲引启用流民帅。这北地悍将一旦归朝,便获重用,率领宿卫颇立军功,垂垂在江东站稳了脚根。现在更是担负北中郎将,监淮北军事,假节。固然因为刘遐部将背叛而搞得灰头土脸,但在台中却不乏援助,阵容并不算弱。
暮年间并州刺史刘琨为段氏鲜卑所害,但因当时江东立鼎未久,内患尚且未除,内部尚要依托鲜卑各部来管束分担羯胡方面的压力,一样不敢为刘琨发丧追封。一向比及局势垂垂有所安稳,而温峤等刘琨旧部垂垂在江东占有高位,才为刘琨争夺到了身后的哀荣。
“郭侯快快请起!”
实际如此残暴,很多跟从南来的荥阳旧部或是销声匿迹,或是转投别方,这不免让郭诵更加悲忿哀伤。若非当时刚好沈哲子存眷到他让他看到一丝转机,只怕他也要返回北地投一坞壁当中了此余生。
郭诵听到此语,眼眶顷刻间红了起来,南渡以来梗在贰心口最大心结还非本身境遇的不堪,而是故主李矩归天已经数年之久,但却至今不得朝廷封谥。对于他们这些荥阳旧部而言,关于李矩的封谥不但是简朴的一份哀荣那么简朴,更意味着他们过往在北地浴血奋杀、抵当羯胡的尽力究竟有偶然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