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泪水垂垂愣住,继而双眼却变得刚毅起来:“现在逝者已矣,生者待刑,即便再有追悔,已是于事无补。事缘于我,不敢高卧避嫌,晓夜奔命归都,悼词告缅亡者,负荆告慰生者。”
廷尉监室内,年青人们声嘶力竭的叫唤声久久不息。不独响彻当场,更鼓吹到台城内极深处。在场诸多观者,不免气为之夺,神为之慑!
温峤听到这喊话,脸庞顿时一黑,心内也实在有些羞愤,干脆直起家来站在了一边。
“维周何故言此?你之所言,绝非谬论,又何罪之有?那些浪荡子闲养不学,戾气蕴生,做出恶事,有罪应偿。你又何必罪恶本身,消磨志气!”
“维周你这又是何必!”
在谢奕的搀扶下,沈哲子才踉踉跄跄,勉强站住,继而便打起精力沉声说道。
“庸夫,或是还没传闻前时驸马悼言明志吧!神游宇内,意骋八荒,那是至人才达之境。所谓散趣如此,不过是庸者旷达未足,假借药散自欺罢了!耽迷虚妄之乐,不见人间之悲!驸马自有高标意趣,不逐与人同乐,只愿与世共悲!”
讲到这里,沈哲子腔调已经凄苦非常,泪流满面。
沈哲子酝酿了好久的情感,这会儿倒也无需再如何作态,清泪已经自眼眶中滚滚落下:“本是韶年俊彦,即便不肯俯仰阙下,才事君王,也能够长啸山野,孤芳自赏。为何必然要执于厉念,穷争自戕!死肇事大,不成不敬。我是何幸之有,能让同侪共竞凹凸之论!誉不敢轻矜,毁不敢抱恨,俱是一时笑谈,浮云视之。是以浮云之论,害人华年早夭,义不敢当啊!”
温峤冷哼一声,解下裘衣递给中间站立的谢奕,表示先给沈哲子披上。谢奕将那裘衣接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沈哲子,见其没有表示,便不敢上前。
讲到这里,沈哲子才作势欲起,却因酷寒麻痹几乎颠仆,谢弈在一旁忙不迭冲上来搀住了他。
台城重修后,范围有了很大的扩大,本来城墙外的覆舟山也成为了城墙的一部分,又增加了几个新的城门。城池东南新构筑的承阳门表里,眼下已经聚起了很多的人,视野的核心,则是正对城门两丈外的处所。
声音激昂高亢,满场俱闻,在场世人听到此言后,先是沉寂半晌,继而便有人击掌喝采起来。
“我眼下已是气弱体虚,难作长啸,请无奕带我转告监内诸友。虽有犯禁绳法,勿觉得耻,勿觉得忧。知我者,幸不敢弃,与子同刑,与子同辱,义不独行!”
他挣扎着复又坐起来,再对两人拱手:“多谢二公垂怜,实在惶恐幸甚。非功不妄求,非罪不轻咎。私心窃念,本日都内恶事,愚确无罪。本日负荆而来,也非因罪自惩……”
穿过蒲席四周站立的宿卫,温峤径直行到沈哲子面前,哈腰低吼一声。来路上他也不乏猜想沈哲子到此的目标,只是目睹究竟竟然是负荆请罪,这倒超出了他的几种猜想。一时候不能完整明白其企图,但却无毛病他最大歹意去假想这小子用心不良。
两名台辅参加,围观者心内本就不乏猎奇,俄然听到沈哲子这喊叫声,猎奇心不免更加炽热,一个个不由自主的靠近过来,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温峤听到这里,已经模糊感受不妙,加上目睹沈哲子瑟瑟颤栗、颈下渗血,确是有几分不幸。他上前一步横了谢奕一眼,劈手夺来裘衣,哈腰自沈哲子身前裹上:“既然本身也知无罪,那统统不必再言。快快起家,择地驱寒!”
“莫非中间能够道尽至人之境?板荡之世,何乐可言?驸马少年有为,人所共知。屡战破贼,孤骑勤王,不辞劳苦,施助劫余。所言与世共悲,可谓身材力行。中间强执于散中雅趣,不知神游时可曾目见仙踪?为何仍在这俗世轻易为人,不能从仙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