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闻言后便疾声说道,而后看到父亲眸中不乏灰败之色,心境便蓦地下沉。
前来报讯的乃是陶侃的处置裴融之,目睹沈充双眉紧蹙一脸不悦状,赶紧垂首道:“五日前在豫章郡南,传闻乱中受伤不治,其子王允之暂掌其部,举缟传告太尉,祈求让路归丧……”
王允之自父亲手中接过信来仓促一览,神采已是变得阴沉到顶点,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自度?好一个自度!太保久处时中,所恃者本来从不是甚么家声护庇,而是这诸事皆自办事外的胸怀!如此在理言伤……”
王舒半卧在行军榻上,脸上还残留着稠密的倦色,随其身躯扭动,四肢骨骼都如铁索贯穿普通的疼痛。这痛苦又令他忍不住低吟一声,但思路却复苏了一些,抬手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亲兵,视野则落在了儿子身上,嘴角微微一颤,毕竟还是没能笑出来:“辛苦我儿了。”
“已颠末端巳时!”
沈充与庾怿连袂入拜,看到棺木旁木但是跪的王允之上前恭敬施礼,沈充便对庾怿低语道:“此子悍而奸深啊!”
此时王舒在江州所部早已经尽数闭幕,但这归丧步队仍然庞大,除了王家嫡派近千部曲以外,另有陶侃筹办的千余护送步队。足足两千人,皆披素缟,浩浩大荡自南面而来。
王舒伸脱手指,摩挲着刀锋,说完后,刀芒一转,自颈间掠过!
王舒听到这话后,便忍不住哈哈一笑,倒不是因为儿子的战略有多高超,而是因为目睹儿子事到现在仍未崩溃斗志,只是这笑声落到最后却转为有些悲惨:“如果台中始终无讯呢?”
王舒本身下取出一封信函,乃是起初还在豫章时收到的太保传信,这封信他已经看了很多遍,内容也早已经倒背如流,但迩来却仍忍不住不时回看一番,但不管看多少次,都故意惊肉跳之感。特别信纸上被涂掉的一大片墨渍,另有开端那“自度”二字,都让他感到触目惊心!
转行回了鄱阳,沈充便与南来的庾怿见面,言道王舒死讯,不免都有唏嘘。王舒死的这么干脆,出乎他们的预感,很成心犹未尽之感。
“王处明死了?如何死的?”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候,王允之才仓促自帐内行入,手里攥着一根尽是笔迹的长布条,入帐后递给父亲,涩声道:“先时对岸轻舟射来,眼下已经传遍军中,收缴不起……”
王舒勉强饮了一口苦涩汤药,滚烫的汁液顺喉而下,仿佛真有一股药力满盈在遣散他四肢百骸中的病痛。他闭上眼回味少顷,继而脸上便闪现起自嘲笑容:“老病已不堪用,若非我儿舍命救出,昨夜营乱已是丧命……”
“这必定不是真的,傒狗用诈!”
而此时,荆州军早已经入驻寻阳完整站稳,并且开端气势汹汹南来,摆出扫荡之势。与此同时,东扬州沈充越境而入鄱阳,直接冲毁了王允之在鄱阳已经调集起的近万新军!
王舒眼望着儿子,口中悠悠说道。
今次三镇结合发难,东扬州和豫州王舒都不感到不测。沈充本身便是惯为逆乱,而豫州庾怿不过中人之姿,若非吴中貉子大力而助,几无能够得任方伯。现在其人早已沦完工为貉子虎伥,无能自主自主。
目睹父亲神采转为乌青,王允之赶紧开口道:“父亲少忧,我马上集众南往临川,请父亲临时忍耐,待到了临川再作长养……”
王舒接过那布条垂首一览,眸中已是闪过厉色:“这是要将我父子俱置死地!”
眼望着步队缓缓远去,沈充立在道旁感喟道。陶侃派这么多人护送,应当是担忧他会有歹念生出。但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莫非另有转圜的余地?他即便故意,眼下荆州所部环抱其畔,也底子没有机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