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石勒仰躺在高榻上，身上半掩薄衾，神采潮红浮肿充满病态，鬓发之间几次有细汗沁出，宫人殷勤上前频拭不过保持半晌干爽。光阴最是无情，凡为生人不管崇高寒卑与否，俱不免于春秋伟力加身。往年身负重伤、血肉恍惚，尚能纵马烈战，但是现在偶感风寒便迟迟不见好转，屡有几次。
待获得必定答复后，石勒才嘲笑一声说道：“奸贼可厌，此前不是病入膏肓不敢秽体入见？他若真病重至死，倒还能够赠其一场哀荣。”
南征受挫，石勒本身也是不乏悔意，此前一向感觉残晋疲弱、不堪一击，现在看来还是过分轻敌悲观了。特别将石堪调回海内觉得内用，不得不说是略有草率。
这时候，中常侍严震入报程遐正于宫外叩请入见。
当然石勒心内也明白，这些人看似在臧否时势，但实在不过是借由这一桩事来表达各自的诉求并态度罢了。一个个看似心系社稷，国务抢先，但若扯开那一层表皮，内里俱都是流派私计，无谓忠奸，皆为可诛之众！
比如这一次败绩该要谁负任务，又该如何措置并挽救，朝野表里便是众说纷繁。
又过了半晌，又有其他朝臣请见，石勒才打起精力，饮过汤药以后清算服饰，转入侧殿召见，但言中始终不提程遐。就如许一向到了傍晚，他才随口问了严震一句：“他可还在宫外？”
这两种论调各有其理据，但若穷究下去，也都离开了就事论事的范围，前者想要借机打击中山王，多是出于自固权位而考量，底子就不考虑如果这么做的话，会对南征雄师形成如何卑劣的影响。而后者对于石虎的放纵包庇显而易见，这也恰是石勒忧愁地点。
究竟上，石勒不是没有想过传嗣于石虎的能够。但是一则毕竟私心不免，担忧石虎不能善待他的子嗣后代，二来废嫡立疏，实在悖于法理，不免更要被人目作胡虏卑鄙，何况石虎其人本身也不是能够倾伏万众之选。不管在公在私，这都不是一个好挑选。
或许是因年老而渐有颓志，石勒迩来每有回味微时势迹。当时他固然只是一介寒微寒伧，整天两餐不继，但也不必面对现在这么多的滋扰，凭于悍勇而横行于乡，可谓畅快。
君臣之间干系已经卑劣到顶点，对于程遐，石勒更是大要的客气都欠奉，闻言后不乏挖苦道：“我倒不知你府上何时请来医道圣贤之士，前日尚是病体沉重，本日就能稳步健谈。”
以是中山王石虎的存在，才是他家功业尊崇能够保存且传播下去的保障。即便心内对石虎有很多不满，也不能直接撤除石虎，做那种自毁干城的蠢事。
石勒如此态度，明显是已经对程遐不满到了顶点，乃至于将要有以刘闰代替他的意义。纯真刘闰，并不敷以给他形成致命威胁，但若再加上彭城王石堪这个皇后的养子，便给他形成庞大的压力，乃至于能够直接代替他将来在太子身边的位置！如此一来，程遐又如何敢再率性闹别扭，府内衡量一夜后，天还未亮便仓促入宫请见以观风向。
较之病体更加难耐的是心内的焦灼，南征蒙受小挫，固然令石勒颇感不满，但也并驳诘以接管，毕竟世无必胜之战。这一点，没有人比石勒更清楚。但是海内是以所激发的一系列变故，却让本就庞大的局面变得更加梳理不清。
但即便是熟谙到了这一点，就算是能够重新再来，石勒也不得不如此做。这是他身为人主的无法，也是海内目下形必将定会有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