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湛出去用饭的当口,陆弘景俄然想起有件挺要紧的事还没跟老铁说,这就又艰巨起家,去了趟关防衙门。待到龙湛吃完返来,进门不见人,又不知人去了哪,他俄然有点儿茫然又有点儿慌,定了定神,他摸到本身铺上坐下,坐了一会儿,没啥都雅,就看了一会儿本身的手——手是大手,他个子大,手也生得大,手背上青筋绽着,是长年不得好糊口的模样,手指头倒长,长出了本分,怪不得有那专门养小窃匪挣钱的盯牢他不放,对于“空空儿”来讲,手指头是用饭的本钱,越长越好,长并且尖,那就更好,幸亏他的手偏圆,特别在手指尖那儿,圆圆肉肉的,没有一点费事相,哪怕长了一手心的老茧,也还是繁华堂皇。这么一双繁华堂皇的手,长在一个要饭要大的人身上,不知该算是阴差阳错,还是必有后福。
跟了一个不着四六的“爹”,有了三餐饱饭四时衣衫,每天读誊写字混吃等死,和之前比起来,那是一重天一重地。至于现在他干的这些小媳妇儿似的活计么,都不能叫活计,撑死算在混吃等死里头。他觉着本身占大便宜了。偶然乃至感觉本身便宜占大发了,莫名生出一种惶恐,恐怕将来天道来去,占多大的便宜还多大的罪!
多少年今后,龙湛仍爱在纸上描小人,一描描两个,纸上描着的两个小人,都是柴禾棍胳膊木桩身,西瓜脑袋粗五官,两只柴禾棍似的胳膊交叉在了一起,仿佛是个手拖手的模样,一个边上写着“我”,另一个边上写着“他”。下边另有好多张,都是“我”和“他”。“我”越来越高,“他”越来越矮,还是胳膊画交叉,连手指头都不会画,笔头工夫多年如一日的差劲。只不过厥后聪明了,偷偷描,偷偷藏,偶然和肉干一起藏,偶然伶仃藏,更多的是藏在席子底下,藏不下就往地下或树上藏,直到他入了健儿营,有了军功,封了参将、将军,一起封上去,宅子也越换越大,他还是把这些东西往席子底下藏。行军兵戈时候也不忘随身带上几张,或是偷空描上几张,一开端只是手拖动手,厥后就杂了,有些是“我”压着“他”,有些是“他”骑着“我”,另有两个西瓜脑袋黏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嘴贴嘴的,不一而足。龙湛描得满心舒畅,描完了往怀里一揣,夜里也能出来一场又甜又黏的春/梦。
“这事不消你,你先去看看那北戎活口醒没醒。”老铁人尽其才,直接把萧煜派去会一会那半死不活的北戎人,归正他会北戎话么,真有甚么有效的动静,别人去都是鸭子听雷瞎摆划,他去了才有效。
“……”
今次如许指名道姓地要人,铁定是那北戎小王的主张,北戎那边派来的使者嘴还挺硬、挺会说,一说陆弘景与那群东西交过手,二说陆弘景是他们那队兵的头儿,找他,于公于私都有说法,就是他了!
“……没事,你吃你的去。”
陆弘景烦他,猫叫普通喵出俩字:“不吃!”,带鼻音的,听着像撒娇。
三变忍着钻心的疼,磨磨蹭蹭地走着,刚走到关防衙门外,迎头遇见在门脸旁傻站着的干儿子,也没力量说话,一条好胳膊朝前一递,他就把他搀着走了。开初是搀着走,走着走着,搀就成了半扶半抱,做寄父的模糊感觉有点儿不大仇家,可还没等他细品,营房到了,再厥后,伤口疼得他没心机惟这那,干脆撂下不想,一心一意熬疼。
“公事公办,如果兵部那头真走不了,我来。”萧煜还是一张冷脸,说着冷冷的实诚话,绝没有言不由衷。他虽则是肃王的私孩子,到底也是亲生的种,他的爹首要恨他不肯靠近,如果他肯放下身材开口去求,十有八/九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