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伉俪在一处,天然是谈天说地,甚么闲篇都扯,权仲白道,“实在学医也算是家里的安排,当时我爹问我,爵位大哥袭了,我该从甚么出身。经济、宦途、天文、地理,任何一道都好,只是不能做个闲人。我因感觉母亲是生我归天的,从小昏黄中总想要做个大夫,听了问便随口一说。当时很小,从未感觉不对,以后第二天便被抱到周先生那边,也没感到不当。实在现在返来想想,恐怕他们是早听到我说要做大夫,以是才把周先生从故乡请了过来。”
倒还是陪着蕙娘散了步,两人绕回了甲一号,他才往前头去了。过了一会也就返来用饭,蕙娘问起,都道,“就是病区那边有点事情,现在已经处理了。”
因歪哥过了蒲月,便有三虚岁了,普通有些人早开蒙的,三岁半、四岁,就给延请塾师返来。他又精灵玩皮得不成模样,非论权仲白还是蕙娘,都不是他的敌手,这一阵他正和蕙娘筹议,是否要给歪哥预备起开蒙事件,“周先生这一次特地从东北过来,就是想看看歪哥的天禀。”
等蕙娘进了血室,还问廖养娘呢,“养娘,小弟弟甚么时候来和我玩?”
虽未蜜语甘言,但话中的情分,蕙娘又那里感受不到?她垂下头摸了摸肚子,心头真不知是何情感,一时竟是欲语无言,好半日,才幽幽道,“这统统窜改,都是因我而起。诚恳说,你就真没有一点迁怒,一点恨我吗?”
这话竟然另有点哀怨。
她如有所思,望了院外一眼,低声道,“等你弟弟安然出世了,外头应当也就能温馨下来了吧。”
“只盼着今后歪哥不要这么折腾我就行了。”权仲白摸了摸蕙娘矗立的肚子,漂亮眉眼,渐渐地温和了下来,他曼声道。“我小时候和大哥处得不大好,大哥老欺负我,有一次背了人拧我的耳朵,骂我是丧门星,说若不是我,他也不会没了娘。”
权仲白虽看似背叛,但平生走过的路程,仿佛都在良国公算中,现在连歪哥的出息,国公仿佛都早有了策画。蕙娘就算没权仲白那股倔劲儿,也不由油但是生一股不悦:连他们父母都没说话呢,国公就把周先生给安排来了,这是甚么意义……
他在北边数省实施的地丁合一,客岁刚推行就已经见效,现在天然宠幸日深,在朝野间的声望,也就更上了一层楼。这一次内阁空出了两个位置,皇上竟不放新人进阁,很较着,就是为了给杨阁老建立严肃,培养翅膀的时候。毕竟和当年的焦阁老比,杨阁老毕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值此新官上任时,杨阁老再推了入股商号一事一把,朝中竟没了反对的声音,那些大商家固然急得上蹿下跳,但此时态势非常较着,谁出面说话,谁就是被商户打通了的传声筒。官吏为商户张目,在台面下倒不希奇,可摆到了台面上,还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蕙娘也有点猎奇,“这针灸术这么奇异?如何没传闻周先生的名誉,都只晓得你是欧阳家的弟子。这两门不传秘术,倒都集合在你身上。倒让你给发扬光大、融会贯穿了。”
多年前的旧事,此时说来,真有点苦楚,如果换作畴前,权仲白是断断不会把这事说出的,可此时倒是漫不经意,就讲给蕙娘听了。“当时我年纪还小,听了便信觉得真,又不敢和继母、祖母说,委曲只好放在内心,有一回在爹身边,再忍不住,便发作出来,哭哭啼啼地问他:我是否就真是丧门星转世,克了娘亲。娘亲地下有灵,又会不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