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女眷,糊口得一贯都很低调,除了权夫人偶尔要出去赴宴以外,大少夫人和蕙娘平时无事,是不出门应酬的。连太夫人都不大和娘家来往——也是镇海侯一贯在南边镇守,她是远嫁都城的原因——这个老太太,平时过得和苦行僧一样,三不五时就吃斋念佛,就是平时的日子,也多有吃花素的。并不像普通人家的老太太,比较喜好热烈,酷好将一家人捏合在一起。蕙娘过门也快一个月了,在拥晴院里,除了分炊出去的四老爷、五老爷带着小辈返来存候以外,还没有撞见过几个外人。
权夫人叫苦连天,“您也晓得,她阿谁性子,我那里束缚得了。天生就一副算盘在内心呢,拨一拨,能转七八十下……”
贩子们一贯是最势利的,权家风格低调,蕙娘身为新妇不能常常出门,送她又有何用?普通的花色,做小我情也就罢了,贴叶裙如许的新奇花腔,给蕙娘送了,只怕吴嘉娘就不会上身,可也不能两端瞒着……真是贩子面、孩儿脸,都是说变就变、喜怒无常……
要希冀一个小风箱就能把雨娘给赚过来,是天真了一点,蕙娘不觉得忤,又拿脂粉出来和她评说。这事,权瑞雨很感兴趣,两妯娌年纪附近,也有话说。她兴趣勃勃地和蕙娘研讨了一个上午,到了吃午餐的当口,权仲白都返来了,雨娘还没归去。顺理成章,权仲白就邀雨娘留下来一起用饭。“我也有一段日子没考查你的功课了。”
太夫人看儿媳一眼,不说话了,权夫人笑吟吟的,却也未曾开口。屋内氛围,一时有些难堪,蕙娘见时候有些晚了,老太太又还没有端茶送客的意义,便清了清嗓子,道,“提及来,这几天没见到雨娘和几个弟弟。”
这倒是端庄事,女儿家会打扮不会打扮,差得远了呢。太夫人和夫人都说,“是该多和你二嫂学着点。”
“雨娘在学绣花呢。”提到女儿,权夫人的笑意一下就更温和了。“幼金比来要开蒙,光认字就认不过来了。剩下那两个,来给我们存候的时候,你还睡着呢。”
“都由他们去吧。”太夫人闭了闭眼,多少有些倦怠了。“你和世安筹议一下,大厨房里该拔掉几个刺头了……主子们斗得再短长,那也是主子,做下人的有所偏向,那是不免的事,可失色到这个境地,那就该赏鞭子了。仲白甚么身份,走到天涯天涯,都有人捧着金羮玉脍求他用呢,如安在本身家里反而受了这么久的委曲?说出去,的确就是笑话!”
权瑞雨第二天见到蕙娘,当着祖母和母亲的面,她天然没有伸谢,但对嫂子的态度,就要密切很多了。“嫂子,你这一身又配得都雅,可贵家常穿的葛布衣裙,看着都别出机杼呢——最可贵是风凉。如何搭配的,你教教我。”
说着,蕙娘便唤了玛瑙出来给她量身要裁衣,这个雨娘就推让了。“家里衣服都是有定制的,年年多少套,少了多了都不好,我平时不大出门,给我做了,我也穿不着。”
正跟这折腾呢,那边有人来送东西了。是立雪院里新来的陪嫁大丫环,穿得倒挺朴实的,一开口态度也很和蔼。“我们少夫人打发我送个荷包给女人玩,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少夫人身边专给她裁衣裳的玛瑙得了闲无事做的,传闻您比来正学乱针绣,或许能用得上……”
蕙娘也笑了,她细心地打量了权瑞雨几眼,“气候热,斑纹就素净点,大红大绿的不上身了……可要如何打扮你,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如许,一会你跟我归去,也到立雪院里坐坐、看看,我让丫头们给你参谋参谋。她们一天闲着,就最爱打扮我取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