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俄然有人从身后号召她，悄悄的脚步声，也从轩内近了廊上，蕙娘蓦地回过神来，一转头，却见是权季青站在月洞门边上，含笑同她号召，她也点头笑了笑，眼神超出他的肩头，还未说话，权季青就说，“二哥吃过饭就回立雪院了。”
环绕一个戏字，都能做出这些文章，如果文娘敢对嫂子这么说话，蕙娘早就一巴掌抽畴昔了。不过，当人儿媳妇的，在这类细枝末节上，犯不着事事都要压小姑子一头，蕙娘只是笑，不作声。倒是权瑞云哼了一声，轻声道，“咦，你倒挺会说话的，一句话，又贬了吴女人，又贬了你二嫂，你就不想想你本身，你是会学问满腹，会编戏、会写诗呢，还是同你二嫂一样，能操琴，会管家？倒有一样拿的脱手，你再来臧否人家，我也就服你了。”
大少夫人正站着亲身给四夫人斟酒呢，听婆婆这么一问，她忙笑着说，“这我也不晓得，他比来忙得很，您也晓得，端五柜上事多……随常出门，都是天擦黑就出去，入夜了再返来。您要听，就叫他出去问问？”
又让大少夫人和蕙娘，“你们也都坐下来安生吃着吧，有底下人在，迟误不了我们取乐的。”
蕙娘红了脸，“嫂子您讽刺我——”
权季青不由发笑，他冲轩内一个丫环招了招手，拿着一钟茶来，在本技艺上转来转去的，却并不喝。“二嫂口齿矫捷，真是比二哥机警很多了……不过嘛，我这小我务实得很——二哥平时又不大在家里住，我来了也是扑空，还是要个方剂，想吃了随时就能做，岂不是好？”
蕙娘忙道，“大女人让二女人用心听戏……这一段‘雨香云片，才到梦儿边’，一唱三叹，头腹尾俱全，归韵洁净——确切唱得好。”
对于戏曲诗词，权朱紫家的态度是很奥妙的。男人汉大丈夫，那都是有端庄事要做的，常日里沉湎于斑斓文章里，当然也是桩清雅的事，可过分沉迷，那就有无行文人的怀疑了。女眷们呢，不能不懂，也不能太懂，不懂则俗，太懂则浮，雨娘这问得，蕙娘如何答都是错，屋内氛围本来有少量难堪，被四夫人这一席话才打过圆场。
“明晚再来吧。”大少夫人笑了。“你哥哥今晚也有事，一会就出去了。”
同她当时想的，倒也差不离么……嗳，也好，她如果然和表示出来的一样粗浅，她还要绝望呢。
大少夫人笑得更镇静了，“嗳，甚么掌舵不掌舵的，我也是勉强支应！”
一时权家几兄弟都出去敬过酒，小唱们曲儿也唱完了几折，下去补妆换戏服了，太夫人带着瑞雨、瑞云与几个小孙女在桥上漫步，一群小女人四散开来，不是同丫头们谈笑，就是寻本身的兄弟、堂兄弟说话，蕙娘这才和大少夫人端庄坐下来用饭，两小我都站着好一会儿了——大少夫人是真忙，蕙娘是要跟着陪站。两人也都吃得挺苦涩的，起码，大少夫人是吃得挺镇静，她还和蕙娘感慨，“这是本年有弟妹帮手，不然，往年最怕开家宴，能从四更忙到四更，脚打后脑勺……今后两小我一起管着，我也就能闲下来了。”
看得出来，权夫人有点惊奇，可对她的惊奇，蕙娘公开里是不屑一顾的：不就是摆布权仲白吗？活像这竟是桩难事似的……那也就是两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