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玻璃窗也能瞥见，这层层架子上存放的满是各式玻璃罐，里头或是风干的或是用液体浸泡，满是人身上的部件……如果畴前，蕙娘也就是看上几眼罢了，可自从经历过一番存亡，瞥见如许物事，她打从内心惊骇恶感，只看了一眼别过甚去，从脊椎骨底下往上发毛，偶尔一转眼，又看到一个罐子里盛了一双眸子……她怕得一把抱住权仲白的手臂，面上却不肯认输，只颤声续道，“既然如此，你无妨将错就错，只说是我想和她开个打趣，也有些探探她秘闻的意义。倒没想到那一名反应如此狠恶……我内心也过意不去呢。”
权仲白咬着细白的牙齿想了想，他摇了点头，“族女入宫，毕竟是说不清的事，就算我们要送，皇上也一定看中。后宫妃嫔或许还会脱手禁止，我夙来矗立独行，和家里态度一定分歧，宫中的几个聪明人也都很清楚……算了，这件事今后再说吧，先且说说，我对宁妃该如何交代。”
“这就是我平时给人截肢、开刀的处所了。”他没有答复蕙娘，而是向她先容。“要出来看看吗？里头有特制的台子，天下应当就只这一处。好些处所上的同侪都特地过来取经，有些人归去也照着购置，都说很合用的。你一起过来见到的那些患者，都是在这上头动的刀子，床上另有血槽呢，可看之处很多。”
“要不是这类事本来就没法叫真，”蕙娘慢悠悠地说，“我又如何会这么做呢？一句无关紧急的问候罢了，能力能有多大？我看，孙氏多数是因为冲我示好，却没得回应，内心也有些没滋味罢了。——归正这么多脱身的话口我都给你摆出来了，你是要装傻也好，要回嘴几句也好，那就都随你去说了。”
一如所料，格子中空空如也，这匣子竟然不见了。
正可贵地胡思乱想，权仲白已经写完了一篇病案，他将纸头推到一边，扫了蕙娘一眼。“坐呀。”
这一套恶棍逻辑，说得权仲白很痛苦，他又想挑刺，又挑不出刺来，浑身都不舒畅，“你这是摆了然欺负她不能和你叫真……”
她叹了口气，“你也要晓得，跟着我们族女入宫，你必定不能再和畴前一样，万事不问、万事不管了……”
“你也有如此讲究的一面？”权仲白有点吃惊，“还当你百无忌讳呢，本来也这么怕死。”
“这会这么说，是能对付畴昔。”权仲白眉头一皱，“可万一家里人把族妹安排进宫……”
究竟上，权仲白就没有独善其身过，昭明末年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他哪一次不是把浑水给趟得浑身湿透？蕙娘想辩驳，可一转念也就豁然了：那都是牵涉到废立的大事，配角满是权倾天下的几个大人物，根底深厚的几个大世家。或许对权仲白来讲，后宫争斗，固然影响也很深远，但还实在没到要他牵涉出来的层次……
光是要保护这些药材，那就要很多人手了。蕙娘点了点头，俄然有点猎奇，“你们少爷医术这么好，如何都没有门徒？多收几个弟子，他起码就不必出宫了还要这么忙啦。”
“就因为她心机内蕴，也不是三岁女娃了。”蕙娘真不肯坐权仲白劈面的椅子，可站着又感觉本身像是在被问话，她有点烦躁，干脆拉权仲白，“你起来……好歹也带我在这里逛逛嘛，我还是第一次过来——”
“你必然记着这点。”权仲白神采严厉起来，“同你说的一样，在府里，你我两个是一体。其他人或许要更外了一层，特别在宫事上更是如此，我出入宫闱多年，能保持必然的信誉，获得皇上和娘娘们的爱重，全因为向来超然于任何争斗以外。起码，明面上我不会扯谁的后腿——一旦失掉这点，很多事必将会变得非常费事，不免就要沦为宫廷斗争的东西。今后，家里的事再说，可在宫中，你毫不能随便臧否批驳，免得惹来不需求的费事，将我扯进旋涡，再难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