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100章 卑势卑身(1)
他们折腾了一整夜，毕竟还年青，没有挂出太多幌子，天子陪他们一道折腾了整夜，精力却已大不济，浑身倦态粉饰不住，引得群臣不竭偷偷谛视，盼望能从天子的失态中看出某些端倪。
天子开了口，不言此事，却问道：“朕放你归去，这一个时候你就做了这些？”
皇太子走到廷中，放动手中牙笏，从袖中抽出一卷公文，安静开口道：“陛下，臣萧定权有事启奏。”
定权点头笑道：“卿慎言，本朝非殷周，今上非桀纣，没有率兽食人之政。不过康宁殿的黄门默行，我看倒是能够同下金吾卫，细细扣问，看他昨日和陛下说的甚么玉带王爵一类言语，到底是谁的教唆。”
定权昂首直视天颜，清了清因疲敝而嘶哑的嗓音，“臣参劾赵王萧定楷谋大逆，请陛下明察细审严办慎刑。”
定权目中无人，持续说道：“以奏本过冗，各种色色，恭资陛下详参。臣先行大纲挈领臣参劾赵王身为宗室，有五大罪。欺君罔上一。毒害国母一。诬告储君一。交通朝臣一。诡计夺嫡一。”
天子明显没有料想他俄然如此行动，一时僵坐在御座上，满朝一片死寂，定楷握住奏章一端的手微微颤抖，手中白练般的文件，其上一策一捺毫无对付的精美工笔，如果不是和诡计有关，当是多么高标的艺术。他的嘴角渐渐泛出了一丝冷酷调侃笑意。
定权笑容讽刺，道：“释服免冠，卿何必再拾人牙慧，莫非竟毫无建立？”
皇太子点头，毫不否定，并且重新扳回话题道：“是。臣此时再不作为，无可作为之日；此处再不谈吐，无可诉说之地十余日前金吾卫密逮了詹事府主簿许昌平，是因为赵王阴遣人投书密讼，言许某奥妙交通京卫将军，与臣企图谋反。陛下，许某是臣詹府首级官，臣平素与他天然或有公事来往。靖宁二年广川郡王谋大逆时，臣居宗府，亲验民气变幻，世情凉薄，独他一人不忘君臣之义，甘冒大不韪前去探视。是年年底，臣赠一白玉带于他，是为酬谢鼓励之。然赵王狡恶，竟阴谮此物为臣授之凭据，许之信物，昨夜陛下夜审臣工，臣心实不能服，愿昭之天下，乞陛下为臣一洒之。”
兄弟对视，皇太子血红的双眼不知是因倦怠，还是恨意。定楷终究冷静把住卷轴一端，长长宗卷拖开，遵循本朝公文的标准格局，端庄正字誊写的连篇累牍，治丧的白练普通横亘了全部泪迹犹新的朝堂。
天子警悟地蹙眉，然尚未表示陈谨离席采取，定权已向一侧站立的定楷浅笑道：“赵王，卿来替孤擎住。”
但是不必他们再过分地揣摩、度量、计算、体察，一人在世人开口之前，直接跳过了无谓的端倪，将今次时势的生长推上了飞腾。
皇太子的道行仿佛不如大哥的寺人深，倒不吝回报给了面色煞白的赵王浅淡一笑，“不过我还是想就教卿，赠带是我的私交，是东宫的私事，卿又是从那边得知的？”
定权一笑道：“不错，玉带。卿何必骇怪，此事不也是卿派人密报陛下的吗？就选在昨日，是因为孝端皇后神主安设，卿感觉陛下能够腾脱手来办理这桩钦案了罢？”
御座上的天子愁闷地望着足下二子，惊觉视野前俄然赤色迷离。是两端养虎成患的幼兽，在国度明堂上，在千百热忱看客中，全神灌输地奋力厮杀，口口都咬在对方最致命的部位，如此投入，如此镇静，乃至他不能辩白这是谁的喉管中尚未流出的即将流出的鲜血，提早恍惚了他的眼睛。
定楷一偏头哼道：“果能执之，投畀豺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