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75章 终朝采绿
宫浑家尽知,长沙郡王萧定梁与皇孙虽为叔侄而年相仿佛,常相伴玩耍,交谊甚笃。常常在吴秀士阁内寻不见了郡王之时,他必在延祚宫与皇孙做伴,这天亦不例外。定梁一夙起家,先至东宫向太子妃存候,便照顾皇孙和一干宫人,至御苑中游戏至中午,才让宫人引皇孙回东宫用膳和昼寝。不过半晌分离,皇孙却还是恋恋不舍,与定梁商定昼寝后便再相见,定梁好言安抚他两句,将他打发走。回到本身阁中,草草吃了几个点心,又马不断蹄往延祚宫赶,直到当日丧失竹马之处方立足。几个跟从他的宫人内侍并非延祚宫浑家,倒也不大清楚此处的忌讳,见他欲进入一处宫苑,自发也当侍从,定梁却转头叮咛道:“你们就在门外等待,我半晌便返返来。”伸手接过了内侍手中一起替他捧着的瓷瓶,挟在胁下,到底不肯听人苦苦奉劝,本身排闼入内,想了想反手便将门闩搭上,徒留一干人隔墙感喟,只怕他再惹出祸事来,却要带累自家受池鱼之殃。
定梁虽不知彻夜的无妄之灾到底为何发源,察看太子神采,却毫不似与本身打趣,只得低头诚恳答道:“臣谨遵殿命令旨。”
当时天方入秋,阁内的窗格却仍按夏季风俗未铺设窗纸,窗外竹帘也还是高高卷起,午后微风阵阵入室,窗下的花枝沙沙扭捏,棋盘上花影与日影堆叠纵横,一室内皆是清通秋气。二人一方拾黑,一方拾白,各自将棋子重归入箧。定梁便先手拣了黑子,顾孺人也不谦让,看着他在棋盘上先落了一子,才执白跟从。定梁本来初学,棋力不是余人敌手,但常日与人对弈,旁人不免勉强用情,固然终究是输时多赢时少,总也是相互都走过百步,不算非常丢脸。顾孺人却没有半分委宛回环神态,连刺带拶,不过数十手,白子便已将黑子封死。定梁细细察看局势,本身已是走投无路,又不甘就此认输,绞尽脑汁想要再拖得一时半晌,却又苦于无计可施。举棋不定,延挨半日,再昂首去看她,见她正悄悄摇着团扇,目向窗外旁观婆娑花影,眉宇之间如这秋息普通腐败平和,不成睹胜负之心,鬓边碎发随扇风悄悄摆动,而那手腕洁白,竟与扇柄无二。定梁固然年纪幼小,却也晓得此景静好,不知何故,脸上微微一热,将手中棋子投还箧中,告饶道:“是臣输了。”
定权突闻此语,渐突变了面色,猜疑问道:“你这话是甚么意义?”定梁不慎说漏了嘴,忙粉饰道:“没有甚么,臣这就重新写。”定权望他很久,又问道:“你还曾见何人写过这字?”定梁不解他为何定要在这等小事上不依不饶,但见他面色严肃,顿生畏意,点头否定道:“臣是信口雌黄,臣并没有见过。”定权也不再理睬他,阴沉着脸向摆布叮咛道:“这几日跟着长沙郡王的人,马上都去给本宫找过来。”他待定梁夙来亲善,未曾在他面前如此作色过,现在定梁见他鼻翼两侧已牵涉出两路深深腾蛇纹,晓得他定是愤怒到极处,又见他身边内奉养旨便要去拿人,深知此事不成坦白,一时也吓坏了,愣了半晌方哭道:“殿下不必去叫他们,臣说……臣……”抽泣半晌,不知如何开口时,忽听定权一声断喝:“说!”吓得口齿也清爽了,道:“臣是瞥见殿下的侧妃顾氏写的字,与殿下有几分类似处,这才胡说的。”定权闻言,前后细细思惟,方心中稍解,却仍觉气不打一处来,斥责他道:“你跪下。你平白无事为何会去阿谁处所?”定梁撩袍跪倒,擦了把眼泪道:“臣真不是成心的。”遂将失却竹马之事以及还瓶之事一一据实说出,他吵嘴本聪明,三言五语倒也把前后委偏言得清楚了然。他小小年纪,行事如此匪夷所思,定权不免阴沉了半晌面孔,方又问:“你与萧泽竟日在一起厮混,他可也跟着你去了?”定梁忙替他抛清道:“阿元怯懦,他真的未曾去。”定权嘲笑道:“你的胆量倒是不小。”定梁偷窥他神采,虽仍然板着,却已不似刚才骇人,遂奓着胆量问道:“臣只是偶然,殿下为何要这般活力,又从不准旁人去见她?”定权不肯与他多谈此事,亦不肯他再次去见那人,搅入这浑水,只道:“她有恶疾,是以将她幽隔。”此言难服人,定梁点头道:“臣也与她说过几句话,她底子便没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