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冷着脸,看也不看她,真不明白这个女人有甚么脸皮来。敢情还是凌朝风太客气了,上回扫墓时,相公若还是把穆文保摔出去,而不是给银子,这婆娘就没胆量来胶葛了。恰好这会儿,还把他们请进门。
还是张婶热忱,上来讲:“吃吧,婶子给你们拿碗筷去。”
大姐出嫁后那几天,倒是吃了几顿饺子,但是很快日子又过得宽裕起来,他们的娘最爱藏着钱,藏着钱内心才结壮,挂在嘴边的话老是:“这银子将来,还不是给你们娶媳妇嫁人用的?”
忽听得瓷器碎裂声,小晚竟是把手里的碗筷都摔了,凌朝风冷冷地看过来,已是随时筹办脱手了。
两个孩子跑到桌边,见桌上有粥有包子另有油汪汪的荷包蛋,都舔了舔嘴,问小晚:“大姐,你们吃早餐呐,你们早餐吃这么多?”
因而就这么干坐着,足足坐了一刻钟,小晚将桌上的碗筷都收了,瞥了眼母子三人:“你们能走了吧?”
且说明天凌霄堆栈在镇上布施,不但给粥,还给一百文钱,很快就被人把这风景带回青岭村到处鼓吹,都说穆工头家有个了不得的半子。
小晚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在堆栈四五个月,真是活出小我样了,她曾经也抵当过继母,但是个子小力量小,成果老是被打得更惨,为了活下来,才学会了忍。
她瞪着凌朝风,眼睛里像是在说:“你看,上门来要钱了吧。”
凌朝风没言语,小晚不睬会,坐下把剩的腊八粥喝了,张婶拿着碗筷出来,走到一半,就又退归去了。
凌朝风出门来,见小晚的弟弟mm冻得脸颊通红,跺着脚浑身颤抖,许氏也是冻得嘴唇发紫,这么冷的天,走那么远的路,穿得也不丰富,真真是来装不幸卖惨的。
许氏再要发作,店里的人都出来了,一排人站在小晚背后,吓得她不敢再出声,拎着俩孩子走了。
许氏如有报应,老天迟早安排给她,现下只要包管这婆娘再不会伤害小晚,便充足了。他不肯为了这么一个恶人,给小晚不法。
许氏设想的风景,现在凌朝风该掏钱了,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她把心一横,挽起袖子说:“晚儿,我来替你洗碗,天这么冷,你的手要生冻疮了。”
可俩孩子却很没端方,立即爬到桌上伸手拿,荷包蛋那么香,他们在家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她一挥手,把彪叔喊来:“还不把人送走?”
统统人都呆了,张婶捂着心口,对她的小闺女刮目相看。
许氏抿着唇,内心的火熊熊燃烧,那日赶集,她并不晓得凌朝风在一边,当时就是顺手了,畴前在家都是说着话就上手打,那天也不自发地去拧了小晚的脸,谁知这下获咎了他们。
二十两银子,够村里人家一年的嚼谷,许氏又爱他们脱手豪阔,又恨他们有钱给外人,也不晓得往娘家送一些,那一回伉俪俩来扫墓后,眼巴巴比及了腊月,连铜板的响声都没闻声。
凌朝风本就是游走在吵嘴之间的人,打动热血他有,能够悠长地保存安身,自有他一番事理。
“大姐,我们饿了,我们还没吃早餐。”穆文保躲在娘切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荷包蛋,话倒是对小晚说,“大姐,我们能吃一口吗?”
彪叔手里拿着烟枪,眯着眼睛走上前几步,那么高大跟堵墙似的人物,许氏的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拽着一双孩子往外头去,到了门前,实在忍不住,大声骂道:“没知己的小贱人,你等着遭报应吧,老天爷睁着眼呢。”
凌朝风并没有忘,他是想,这些费事用暴力来处理,轻而易举,可小晚曾接受过那么深的苦,现在老天让他们结为伉俪,消弭了她的磨难,必是看在她心善虔诚又固执的份上,是她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