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丁济昌亲身将长儒送出了府邸,回到内堂丁夫人抱怨丈夫道:“您何必为了一介布衣获咎孙大人?”
有婢女端上观音茶,两人从棋座移向茶座,长儒笑说:“我女儿棋艺也颇好,近年来我与她对弈常有败局。”
话及故交,两人不免唏嘘,茶过一盏时,一个身高八尺的侍卫出去回禀:“大人,派去水井胡同的人返来了,说是押扣了两个官兵私用的兵部侍卫,还押了一个女人,是兵部库承管库令史孙大人的岳母。”
丁济昌沉沉的点头,这件事老侯爷当年也只在临终前和他说过一次,他望着窗外皑皑白雪,接着说道:“最让人感觉惊奇的,召见过澄空以后一个时候,先皇便让田阁老当即拟旨,传位当时的景王,也就是现在的万岁爷。”
“你懂甚么?”丁济昌由夫人奉侍着换上常服,幽幽说道:“当年先帝爷病中与老侯爷、田阁老、遵淳郡王商讨传位之事,本来皇上心中属意信王,就在田阁老筹办落笔之时,俄然有寺人禀报,说澄空法师请见,先帝竟然当即摒退世人召见了澄空。”
长儒也不计算,当真的将三步之前的棋局摆好。
丁夫人白着脸,只说“明白”。可这件事那里只是明白就能按奈住的?丁夫人想到了儿子,他的心机一向不在宦途上,入阁拜相明显已经不能了,凭老爷的才气能给他谋个五品外官儿,可丁夫人一向不舍得,内心头嫉恨儿子那不顶用的岳家,不但帮不了儿子,还要给儿子拖后腿。
丁济昌有预感,如许的契机应当不会太远了。
丁济昌惊诧,旋即在桌子上猛拍,骂道,“岂有此理,我瞧着孙恒易的官儿当的是太舒坦了。”
屋子里燃着苏合香,热笼比常日更要旺,丁济昌只穿了一件双层纱羽的羽士袍,右手执棋左手攥着汗巾子,盯着棋盘看了好久,终究一个不耐烦,挥手将棋子全都打乱,负气道:“真不晓得天下另有没有人能够赛过你。”
丁济昌笑容仍旧,亲手为长儒斟了一杯茶。
澄空座下三名弟子,大弟子行走于四国行迹不定,二弟子常驻躅国万安寺,而长儒是澄空独一的俗家弟子,他在天子心中的分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