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酷寒似把刘五满身洞穿,这个长相奇丑的男人竟然踉跄了一步,“你……你如何……”
“我要去杀祁宏。”夜幕之下刘五的眸子里杀意尽现。
景历二十九年春,大樾京都晏州城刚下过一场春雨,冰刀普通的冷雨将街路上最后一点雪沫也洗成了泥,煞凉的夜风吹进桥风洞,收回抽泣般的声响。
“我是男人。”小哑巴的声音如最粗的砂砾刮着肉,斩钉截铁的语气,他不等刘五再疑,诘问道:“你但是三年前焦城一役时青冠部的前锋军?”
“赵聋子当了牢里的饭卒子,我已和他讲好,天明之前官兵交差的空晌放我出来。”
桥风洞里再没人吭声,小乞子绑好了草腿也悄没声儿的钻到里头歇了,夜静的怕人,乌云兜着满天的星星,一丝光影都没给地下留,刘五躺着,盯向湖对岸超脱的一盏纱灯,半响后那点亮光也被风给吹没了。
麻脸刘五将半块馍收进怀里:“疯话,饿死也不能找死,你没瞧见城里的多出来好几倍的兵?”
“让我看一下你的军络。”她声音粗粗的,又厚又硬。
“就是,官兵正红着眼睛找江家这对双生子呢,前几日有人打护国公府门口路过期探了一下头,就被埋伏的禁军给削了脑袋……”
“你管那么多何为,你觉得城外是个好描述?这三月未到就连着四场雨,又得是个涝年,再过个把月,城外得堆上几百的流民,现在我们饿个三五顿的也不会死,等城防松了我们也就松快了。”刘五正给一个小乞子绑草腿,之前年关以后总能淘置点儿破棉衣返来,本年也只能用草姑息着裹身了。
但此事他已运营好久,彻夜他已做好了赴死的筹算。刘五狠了狠心,腿上稍感化力,一脚便将瘸三儿踢翻,瘸三儿不罢休,又要翻起,刘五的掌刀已劈下,正砍在瘸三儿颈后,瘸三儿当即晕死畴昔。
“天牢有重兵扼守,你单枪匹马连牢门都闯不进。”
刘五被他抓住了裤管,一时摆脱不开:“罢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哑巴似有不耐,两道粗眉在脸上横了横,道:“跟我走吧,我家将军已寻了你三年。”
刘五端起匕首指畴昔:“你不是哑巴,你是何人?”
风声淹没了桥风洞里的呼噜声,似冤鬼夜哭。
刘五默了半晌,俄然用力挣开他,吃紧朝河岸走,瘸三儿不知哪儿来的劲儿,像个疯狗一样手脚并用,撕啦一下撕破了刘五胳膊上的半截袖子。
刘五在都城里讨了三年的饭,和瘸三儿处的时候最久,此时见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哭成这般,心中不免动容。
“熏得慌,我去湖沿儿上……”
模糊约约,那人走了出来,竟是几日前他在街上捡的“小哑巴”,但她刚才清楚出声叫住了他。
刘五大惊,回身时怀里的一把生锈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上,暗影里站着一人,一时看不清面貌。
刘五充满青筋的胳膊露在北风里头,恰好现出了一个羽毛样的印记。起初凡是这标记被露在外头,刘五必定要忙着讳饰,可现在刘五却不想去遮。
一句话,刘五浑身冻住。
刘五目色凝凝,瘸三儿瞧他这神采便也懂了,他只求出来,想必没有想过再出来了。
瘸三儿裹着一块儿破油布,冻得牙颤抖,惶惑不安地望向头顶巴掌大的一片天。“这雨且得再下呢,五兄弟,要不今晚去城北溜上一趟?”
康王祁宏,大樾国的大殿下,老国公的亲外孙,闯下此等祸事仍活活着上的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