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般一来小辈婚配需求细心,万不能再来个邢夫人或是添一个李纨,需求心性醇厚深知大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紧急。亦或是才压世人以利相合也能将一家子捏在一处。
念及此处,惜春不觉有些神思昏昏,只倚在床头,瞧着窗外霖雨霏霏,将那窗下一株芭蕉洗得肥润。又听得那滴答之声,瞧着远处绿肥红瘦,她不觉心中恻恻,蓦地生出三分可贵的愁绪。偏这么个时候,外头忽而脚步响动,前面就听得彩屏回话,道是二爷来了。
婆媳两人便消了一二分开阂,垂垂有说些噜苏事体,而后散了。
这几句话,虽是平平常常的事理,宝玉心中却另有一番六合,一时听了,内心不知如何竟是一疼,半日另有些苍茫,只说不出话来,一径考虑起来。惜春看在眼里,只觉有些非常,正待再说两句,外头彩屏已是笑着端了茶来,又笑着道:“女人,外头宋婆送了一张帖子。”
宝玉传闻,大生戚戚之心,竟点头堕泪道:“恰是这么个理。”惜春见他多有恹恹,虽内心也代他生出些不平,无法男女大防,竟是一件紧急的。又有暮年东府很多浑浊,惜春深恶,便也不肯容明日宝玉也过来到底当今苏妙已不是头前妙玉时的风景,实在有些毛病之处。
因念及此处,贾母毕竟说了几句心头实在话:“恰是你的话。现在与宝玉娶妇,一者求德,能百忍成金,求个家属敦睦团聚,万不能生出离心的。二者求才,比凤丫头还无能,夺目无能,以利维系,倒也罢了。只这两个都是可贵的,总要渐渐寻访。你平日里尚德不尚才,现在可得细心了些。”
王夫人低头想了半日,方点头称是。
这几句话,苏妙说得含混,惜春倒是立时想起东府父兄,顿时迥然色变,半日畴昔方慢慢道:“佛门清净之地,竟也如此”苏妙在旁坐着,也幽幽一叹,道:“修行在我,原与旁人无关。便有些尘缘,但是尽了交谊,天然也就了了。”
见她这么说,贾母也是心中酸痛,又想着婆媳这数十年,到底也是一段缘法。且若不是为了宝玉好,两人竟还是敦睦,偏闹到当今内心都生了嫌隙,家里也败了。
如此计议已定世人便各司其职,倒垂垂将头前的嫌隙临时压下略有七分昔日景象。贾母深知大家内里隔阂已深一定顶用但瞧着面子情上尚能过得去,也只得搁下不提又盼日久年深的,她们便垂垂和缓过来。
惜春素知他的脾气,又经历过迎春、黛玉等人出阁时宝玉各种言行,一听便知这是舍不得本身出阁之意,因笑道:“这春来秋去,年复一年,人也同那树普通,天然一岁增一岁。”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方又道:“待得日久年深,繁华盛及,也就一岁一岁老去,原是始于此而终究此。二哥哥原极聪敏的人,如何竟看不破?”
至此以后,王夫人当然暗中寻访,贾母也与惜春购置嫁奁,又领着她在侧,且将一应管家理事的紧急细细说与她。惜春深知其紧急,亦是留意在乎,只待得归去,她又不免生出些索然有趣:这些东西,虽是女子立品之紧急,终偶然趣。便精擅非常,转头亦是一场白茫茫,一捧黄土罢了。
“是苏女人。”彩屏应了一声,将一张帖子呈了上来。惜春点一点头,接过来看了两眼,方微浅笑道:“明日苏女人过来,你预备些儿。”别的一面宝玉倒是有些神思昏沉,竟问道:“哪个苏女人?”
宝玉虽则无法,却也深知,只得再三托惜春代为问好,便有些悻悻但是去。待得翌日,苏妙前来看望,她不免略提了两句。苏妙暮年于宝玉处实有一件苦衷,现在听得惜春这般言语,也不由微微一叹,道:“以是俗世尘凡,多有拘束,竟不能清净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