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母子这么一个模样,倒是让一边木讷不喜的王夫人噎得慌。幸亏她夙来就是这么一个呆呆木木的模样,也不是会说话的,旁人也都不睬会。唯有黛玉心机详确,闻声这事就扫了周遭一眼,又看她神采模糊不似昔日,不由多望了她两眼,才是冷静收回视野。
如此过后,她方去寻母亲。
贾母见了,内心大为欢腾,因笑着请入坐,又指着黛玉道:“我这玉儿,自来是个身子单弱的,并不爱多说话,我也久不见她如此了。现在见了贤佳耦,一则亲戚,二来又都是同亲,不与旁人不异,心生靠近欢乐。今后如果相互能都走动一二,便好了。”
杨东明点头笑道:“原是亲戚,自当常走动来往。”严氏对黛玉也是且喜且怜,天然笑着道:“恰是。我见着表妹,虽说年事相差十余年,却觉言语相投,非常靠近。若今后能常走动,便再好不过了。”她身边又有杨欢,虽不好说话,也是望向黛玉甜甜而笑。黛玉不由也多说了两句话。
那杨东明三十余岁的人,微有髭须,端得儒雅不凡,其妻严氏端秀伸展,也是言语和蔼,礼数全面。黛玉想着自家亲眷残落,虽从未曾见着这表哥一家子过的,心内也觉靠近欢乐。又见他们待本身又与旁人分歧,更觉靠近,因上前一礼,说两句温寒。
薛阿姨看那票据,反倒笑得不得,半晌过后她又生出几分伤感来,只伸脱手来摩挲女儿柔滑的脸庞,感喟道:“我的儿,你很不必这般俭省。这些个钗环衣物的小东西,我们家岂会购置不起来?你也不要这般俭省自苦,反倒让我悲伤――想昔日你父亲在的时候,你甚么时候少了这些个东西?天然都是堆到眼跟前来的。现在你哥哥不顶用,我也不是个无能的,到让你受了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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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点头称是,且与探春说了小半晌话,听她说是在薛家得了实信,王夫人现在且未说准去哪一家,她眉头微微一蹙,也不深问,只随常说了一阵。探春告别拜别。她却不免与紫鹃春纤说一说这事儿:“你们如何看这事儿?”
却说探春听得一星半点的信儿,内心模糊生出三分欢乐,考虑半晌,便到了薛家探听动静。薛阿姨口中无妨头,原是好说话的人,不觉就说漏了嘴,恰是坐实了王夫人今后会领着她们出去走动一事。探春情中欢乐不已,两颊微微泛红,真真满脸生辉:“端的如此,我们姐妹们也能多晓得些外头的世情事理了。”
黛玉点了点头,坐在那边冷静想了半日,才是叮咛取来笔墨,提笔练字,渐渐消磨了半晌风景。春纤与紫鹃对视一眼,都不再多言,只悄悄陪在一侧罢了。
宝钗本是细心全面的人,既然已经下定了决计,她考虑半晌,便寻出些昔日衣衫钗环等物,一一细检了去,便特矗立了个票据:哪些旧的金金饰须得炸一炸好光鲜些,哪些新奇花腔儿金饰须得添置,哪些布料须得添置,哪些衣物必得买过来――倒是色色全面,样样细心,且也俭省很多。
这辖制两字震惊了黛玉,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道,做人越是明白,才越是尴尬。现在虽因着老太太的话得了这一件事儿。可至心冒充,没到最后也是看不出的。”说到这里,她自发讲错,说到了王夫人这长辈身上,便没往下说下去。春纤猜出她的几用心机,却也不说破,只笑着道:“到底与女人不甚相干呢。再说,现在也没说准了的,并不必非常理睬的。”
偏在此时,杨欢之父,黛玉表兄杨东明佳耦提早下了帖子,登门拜访。贾母见他们家礼数全面,又是黛玉不算远的姻亲,且现在也在京中为官,不比旁的轻浮人家,心内也是欢乐,竟令开了中门,又使贾政并王夫人相迎。贾政传闻那杨东明本是科举入仕,内心便生三分喜好,又想到底是亲戚,更添七分靠近之意,忙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