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非常。”鹦哥自也明白这内里的事情,且在这府中,内宅里头的各种总也见过听过的,当即便叹道:“也是我们私底下说一说,与那等爷们扯上干系能得甚么好?瞧瞧琏二爷前头的两个通房,现下那里去了?我启事着没那等心机,宝二爷又还小,便也没从这上面想,现在说来,竟是平日里胡涂了。”
“可不是。姐姐细想,老太太最疼宝二爷,他屋子里连着媚人好些都是老太太调教好了,送畴昔与他使的。姐姐夙来色色都是好的,若也是这么着。”春纤顿了顿,方才又道:“这也不是不好,可如果没那等心机,何必畴昔与那些个故意机的掐尖要强去?”
“我倒是为姐姐忧愁呢。”春纤对于鹦哥,也是早有一番至心话的,便与她低声道:“姐姐瞧着,太太夙来的脾气为人如何?”
春纤见状也是在心底一叹,暴露几分犹疑来,半晌才在鹦哥的目光下又低声道:“姐姐不晓得,我原在那养父母的村庄里见地过的,夙来女人最是嘴上短长的,一点子小事都能传的沸沸扬扬,前一年乃至有个好好儿的女孩儿被逼着吊颈――她也没做甚么,不过是与她表哥略靠近了些罢了。原拿着当哥哥瞧着的,便密切了些,谁想着这落到旁人眼底,竟就是罪恶了!这等世道,我们不过是使唤的丫头,自比那女孩儿还艰巨,那里能不细心!”
春纤倒是早有所想所备,正欲在鹦哥心中埋下一颗钉子的,也是拉拢她站在一处反对宝黛爱情,已存下一段话来,见着她惊奇,便悄声道:“姐姐且听我几句胡话。老太太夙来是爱聪明的美人儿,瞧着晴雯便晓得了。太太却喜好那等瞧着贤惠不甚出挑的人,只瞧着她身边的大小丫环,哪个面貌能说得上出挑的?当今,珠大爷过世,太太又待小兰大爷淡淡的,竟只将宝二爷看作心头肉。似我们这等的,见着宝二爷竟只还离着远远的,方是端庄。偏生宝二爷却极爱在我们这里厮混的,我瞧着前些光阴,他磨着姐姐要了胭脂,那会儿偏又有太过分来回老太太的话,如果瞧见了……”
那些个丫头瞧着如此,也还罢了,独一个晴雯瞧着略略生了几分不忿,却被春纤岔开,且笑着道:“原是我们处得久些,便惯熟了罢了。你如果也与我们安安生生地坐在屋子里,不消一两个月,必然也是一样儿的。”晴雯听得这话,方才调休――她倒是惯常爱玩闹的,做针线都有些懒怠,旁的更不必说。
这等感慨,在春纤心中考虑一回,只存在心底,却不敢与旁个提及,只与鹦哥略提了一句,也不往深里说去。倒是光阴如流水,春来秋去的,转眼便入了冬。且说这一日,瞧着天气昏黑,俄而垂垂有些雪子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便有丫环仓猝打起来帘子,且与坐在上首的贾母道:“老太太,林女人已是下了船,正坐车来了。”
黛玉一个方才丧母的女孩儿,如何经得住如许的话,听得亦是两泪涟涟。但她却被教养的极好,便是悲伤至极的哭泣,也并不大声刺耳,只抽抽泣噎的,反倒用袖子讳饰了一二。她虽还小,但生得真真能说得上风骚袅娜四个字,风韵飘逸,竟压到了年事面貌的些许不敷,只让人瞧着心疼。
贾母闻言,原含笑端着茶盏也是搁下了,坐在那边出了一会神,便是抹了泪,道:“不幸我那小外孙女,传闻生得便单弱,舟车劳累,还不晓得当今如何。”说罢这话,又是想起贾敏的各种,更加伤感。春纤站在一侧低头不语,只瞧着鸳鸯上前来一通劝说安抚,贾母方垂垂好了些。王夫人见着如此,亦是与贾母安慰两句,又开口问了底下丫头几句话,见着她有的细心回了,有的却不晓得。王夫人还不如何,只贾母瞧着到底心中怅怅的,竟没说话。瞧着如此,王夫人也垂垂没了声儿,只悄悄坐在那边,倒有几分慎重,只透着些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