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想了一阵,才道:“非论如何,总归先令人去探听了才是。旁的过两日再说,也是不迟。本日女人淡淡的,许是前头太太那件事搁着,不免内心冷着了。再过两日还这模样,我们再想体例,竟也不迟的。”
她说得这话,便是并无冲突的意义了。
口里说着,他伸手便拉了紫鹃,竟是使了大力量,一时令她挣扎不得。
“去岁常老夫人使她儿媳妇来为你说亲,道是吏部左侍郎家的至公子,唤作陶藉,年十七,生得斯文漂亮,言谈端方,且是读书种子,早便进业考取了举人的。”贾母渐渐拍着黛玉的手,一面细细讲陶藉之事说道出来:“这般人才出众且不细说,陶家与你家也有昔日渊源。他父亲陶铭与你父亲是同年,宦海上多有守望合作的时候,也算的厚交。他母亲与你母亲也是以了解,非常投机。有了这么一个原因在,你入了他们家门,得了长辈欢乐,你又是这么个聪敏人,再没得可愁的处所,必能别扭稳妥。”
春纤想了半日,也只得劝道:“女人何必难堪本身?这恶人自有恶人磨,且在背面呢。我们原不沾这里头的肮脏,便远阔别了去,岂不更好?”紫鹃听了,也是连连称是,又帮着劝了好些话。
贾母自心底长叹一声,握着她的手有些发紧,一双老眼里透出又怜又爱的神采,面上复又生出几分忸捏:“到了现在,你虽是个闺阁里头的蜜斯,我也须得说些事与你听来。你是个好的,我内心晓得,要不是如许,昔日也不会有亲上做亲的筹算。偏是我们没这福分,竟不能成事,反倒让你受了很多委曲。现下却有一件事,我须得问你的意义。”
黛玉听了倒是一笑,伸脱手指头点了她额头一下,又点头道:“那也是于你看来,才是如此。旁人眼底,我天然也有不敷之处。许也是我想的多了,凡是人间的人,总有是非,只消合得来便安妥,方有我之蜜糖,彼之砒霜这八个字。那郑家虽分歧,可陶家究竟别的一家,许真有几分缘法,也是一定。”她说到此处,神采淡淡,竟不见多少忧色,也未有羞怯躲避之意,倒看得春纤紫鹃两处皆是存了心。
紫鹃平日晓得他内里的痴性,原想支吾畴昔的,没何如他竟就不管不顾拉扯起来,又是这么一番话,再不好含混畴昔。由此,她便只得道:“他们原也说得差不离。是老太太与女人挑了一门婚事,说是样样不错,虽未曾定下,可自来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的,想我女人的大事也是*不离十了。”
黛玉听了一回,倒也沉默。她这么些年煎熬过来,待舅家的心也渐次淡了去,若非这回实在玷辱了她,再不会如此悲伤。此时被紫鹃春纤一番劝说,她也渐渐缓过神来,虽另有些伤感,到底不似头前那般难过,因道:“是我胡涂,明晓得亲冷淡近四个字,常常碰到了事,却想着亲戚情分,竟就自伤起来。实在说来,这么些年我也合该明白了才是!”说罢,她便端的不提此事,只将陶家寻出来又说了一回,且有些惴惴之意,因道:“虽老太太说得极好,但是父亲与我定了郑家,竟也不快意。何况这陶家,我只恐里头另有些别的原因,竟没有查个清楚。”
可不是,虽说是功德儿,王夫人那一番手脚却实在做得恶心人。
这两三句话,便如同一阵焦雷落在宝玉头上。他木呆呆地放了手,只立在那边不说话。
瞧他如许,紫鹃想了想,正要说两句话,且将这话分辩两句――她平日晓得,宝玉待自家女人是有几用心机的。偏就在此时,那边袭人忽而寻了过来,张口笑着道:“宝玉,老太太令人寻你来呢。”一面就伸脱手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