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这才笑着点头,又道:“自来伤春悲秋,便在这一番感念当中。mm一片诗骨文心,天然更加善感物情,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倒是我胡涂,尽是无事忙的。”黛玉见他这般言语温存,体贴小意,也不由留下略说了几句话。又有宝钗偶尔添一二句话,三人站在外头的院子里,竟有些闲谈之意。
黛玉一面与杨欢谈笑,一面转头对春纤道:“我这里反正无事,你尽管去那边儿的亭子里坐一坐――这两日你身子也有些不好,竟还是歇一歇得好。”春纤听得内心迷惑,暗想:我好好儿的,这话又是从何说来?
她这般想着,却不知那边顾茂身形微僵,半晌后才是重头拾级而上,眼角犹自往黛玉之处望去,暗想:虽是闺阁女儿,却得数面之缘,又有春纤之事,莫非这也是缘分使然?
“可不是,忽而想到一桩事,却得紧着办去。”严氏回了一句,黛玉自是笑着说无妨:“原是自家亲戚,又何必这般客气,听阿欢说府中有好花木,我内心正想去看一看呢。只不好张口,倒是得了嫂子这一句,想来合该有此眼福。”
黛玉便横了她一眼,目光有如春水,丝丝脉脉,便是春纤一个女孩儿瞧见了,也是感觉芳心微颤,不由得道:“女人这一眼望过来,我内心都有些醉了。”
这两盆兰花,一则是蕙兰名品程梅,一则为春兰名品宋梅,枝蔓伸展,花型清幽,自有些许暗香模糊幽幽。黛玉细看了一回,便点头道:“果是好的。”便令一盆放在桌案之上,一盆放于案几上,手指悄悄拨动了花叶,神情不觉舒缓起来,随口又令抓一把子钱与那两个小丫环。
对此,黛玉浑然不知,她虽也知宝钗博学,宝玉温存,但前头各种事端,实在让她对贾府生出几分拜别之念,不过她一个孤女,此身无计,不得不居于贾府当中罢了。也是是以,自入了车马,离了贾府,她不觉深深一叹,顿觉肩上松快三分,内心也少了几分愁绪。但是端的发觉到了这般心机,她却忍不住挑起帘子一角,竟回望贾府。
“女人……”春纤悄悄唤了一声儿。
那小丫环再没想能得这么一个脸面,不由喜动色彩,忙笑着谢过赏钱。紫鹃含笑抓了一把子铜钱打发了她们,转头便与黛玉道:“阿弥陀佛,女人连日没个精力,现在终有点笑影子了。”
宝玉见她眉眼委宛,言语温和,偏有带着一股洁净女儿姿势,心中愈发看重,不肯违逆了半分,虽说很有不舍,还是点头笑应了下来。宝钗在旁看着他们言语去处,眼中波光流转,唇角笑意却不减半分,目睹着黛玉拜别,她细看宝玉两眼,方转头望向贾母的屋舍,心中考虑不休,一时竟也有些失神。
黛玉内心想着,目光当中便生出几分茫然,半晌才是垂下视线,复又轻叹一声。就在此时,春纤取了一把扇子与她扇了扇,笑着道:“在外头不感觉,肩舆里便有些气闷。女人可感觉好了些?”说着,又取来一块纱帕,悄悄擦了擦她的额头。
黛玉从匣子里挑了一张天水碧小笺,挥笔泼墨,勾了一支墨色梅花,方又提笔应了邀约:“令人送畴昔吧。”春纤应了一声,唤了两个婆子叮嘱一番便自返来。刚巧紫鹃从贾母处返来,背面两个小丫环正捧着两盆兰花:“女人,老太太今儿有了兴头,令人拾掇花儿,瞧着这两盆倒还使得,便叮咛送与女人顽。”
严氏便伸手点了杨欢额头一下,嗔道:“更加甚么都敢说出来。”
三人谈笑起来,倒是散去了好些愁闷。及等晚间,黛玉与贾母禀报杨家之事,便再无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