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人由此说定。
想到此处,顾茜竟无话可说了。
“知心解意天然是好的,可若撞上无可何如四个字,也是徒增伤感。”黛玉眸光微闪,倚在床头幽幽道:“也是世情常理。且不说功德多磨四个字,只不快意事常□□这一句,便叫人煎熬。”
这一句话,端的石破惊天。
顾茜却在此时与顾茂说及本日之事。她顾及世情道理,并不将黛玉所说一五一十道来,只将妙玉一事大略道明,又添一二句如有所指的话,便看顾茂如何言语——昔日她便觉出,这个哥哥似对黛玉有几分非常,又极体贴。
而后两人又几番设法,便自又在杨家相会。
这一声落下,顾茜半日未曾说出话来。好半晌畴昔,她方道:“我先前便觉出几分非常。现在看来,竟真有新文了。只是哥哥从何时起意,又有几分真情?”
黛玉自不必说,一等归去,便往紫菱洲去了。见那边安插已妥,一应平常用度,与家中女儿无异。又想邢岫烟本与妙玉有旧,脾气也是娴雅和顺,又知世情又知她平日为人,也是两厢合宜,且能相互进益。她便心中一松,笑着将早就理出来的几样东西送畴昔:“倒是我得了巧儿,不早不晚,恰等你们忙完了。这几样小物件,便做燕徙之礼罢了。”
紫鹃眉头微动,眼波转动,将那一盏银耳羹搁在床头案几上:“这话但是奇了,自来衷肠话儿,天然是知心解意方能说出来的。如何听女人意义,这话说了倒不如不说?”
“我的女人,自来命里又无且说不定,何况如许的事。说不得甚么时候,她自家便看破了。那里能一时拿定了今后风景?且纵有甚么,我们帮衬一把,总能留一条后路与她。”顾茜心下一想,便劝道:“现她已是出家,再考虑这些也是无用,且往前头看是真。说不得她便能时来运转,天不幸见的就能成事呢。”
“恰是。两厢甘心,方能永结良缘。”顾茂点头称是,又道:“如果旁人,我只求亲便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原是世情常理。但是,那贾家人等并非忠诚长辈,又有法可设,便只能问一问林女人本心如何。若她情愿,我自有策画。”
顾茜眉头微蹙,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搁下来直问道:“但是贾家又有甚么事不成?”
“自是至心钦慕。”顾茂直言道。
“便是大事,也分歧忧愁伤身的,只比头前劳累了些,不免有些显出来。”顾茜一笑,且将书中不好提的细故挑着说了一阵。如此言语半日,杨欢又自过来,两人晓得时候不早,只得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就依依惜别。
这却与黛玉有七分相通之处。
这般态度,顾茜另有甚么不明白,恰是说准了的。妙玉之事,往背面一件难堪之事,便是如何择婿许婚。旁的甚么管家理事,依着她平日的聪敏,便难堪了些,可只消用心,破钞几年风景也有七八成的。可她择甚么人家,倒是一顶一的难堪,如果好的,人家一定情愿,如果不好的,她如何肯依。何况贾产业今江河日下,且一定情愿用心的。
“良机?”顾茜原想诘问,但转念想到此事黛玉尚不知,诘问也是无益,便道:“非论甚么良机。哥哥既是问我,想来是要问一问林女人的情意。”
原提起这些事,紫鹃是想着黛玉发散开来,也免得事儿闷在内心。现在见她越说越是悲惨凄清,忙就拿话拦住:“女人,既是没法可设,再考虑也不过悲伤伤神,竟先吃两口羹汤,也甜甜嘴儿。”说罢,紫鹃又将屋子里几件小丫环的辩论调皮话儿等说了几件,总哄着黛玉吃了半盏多,方才搁下。只这内心,她不免叹一口气:昔日里春、顾女人在的时候,女人也气度开阔些,自她去了后,屋子里便闷了三分。本说本日女人去见她的,原该开高兴的,如何瞧这模样,倒似见了太太普通了。也不知她与女人说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