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还罢了,独占黛玉素平常有走动,又知里头根由,天然也多留了一阵,且问妙玉:“现在沉冤得雪,令尊他们也可安眠地府之下。只是你自小便入了佛门,现在出家与否,可拿得定主张?”
为此,贾政实愁白了头发,回到家中,偏又见着贾环与个丫环拉扯,不免叫来呵叱一番。只他精力已是减了八分,呵叱两句本身反觉索然有趣,便挥手喝退了贾环,踱到书房里。在里头坐定,翻了两页中庸,他又自入迷,颠来倒去想着本日之事,却寻不出眉目。
她内里考虑,那边贾政早与她下了定论:劝其出家,收为义女,背面发嫁出去,不过陪送一副嫁奁,倒是一件得民气显门楣的雅事。何况他这一番行动,那顾茂并未曾言语,似是无有敌意的,不免越加留意此事。两端想定,他自从衙门返来,便去贾母处筹议,道是如此这般。
贾母前儿就明白他的心机,但是细说来,她却另有几分踟躇,因道:“既是故意做功德,便不能相强。她自幼修行,一则惯熟了的,一定情愿;二来真要发嫁她,
贾政传闻如此,自付也无他法可设,又不能立时定夺,也只能点头称是。
妙玉虽早从黛玉之处传闻父母冤情将将昭雪,可端的到了这一日,也不由微微湿了眼眸。只她平日狷介自怜,略略宣泄一二,便也回转来。倒是贾府非常全面,立时与那寺人银钱做酬,又探听两句,就好好儿地送妙玉归去。
黛玉便自一笑,与她掠了掠发鬓,因道:“原是顾丫头提及,又说甚么天下事,归根溯源,原也是一道儿的。又提了好些事,且说里头原因。我心内考虑一阵,竟是大有事理――这朝中事,我虽不非常明白,可这园子里的事,倒是常有见着的。略比一比,天然也能贯穿三分。”
看了一眼外头,见天气已昏,贾珍便问时候,次方道:“奉告太太,我半晌便畴昔。”说着,他将那册中庸重头放于书架上,又理了理桌案上的宗卷书册,方往王夫人处去。一时用饭毕,他与王夫人道:“今番有事,须得禀报母亲,也不知何时返来。你往书房里安插一处,我早晨在那边安息就是。”
“竟有如许的事!”贾母虽不知朝堂事体,倒是大哥经历过的,细细策画一回,便点头道:“那方家原与我们家有旧不假,只你祖父老去,你父亲忠诚慎重,却不善武,与那方垂白叟说不得甚么话。也是为此,两家渐行渐远,到了现在,也不过年节略略走动罢了。那顾家出事的时候,方家早已自个儿立住了,我们那里能晓得他家做了甚么!”
恰是如此。
贾政回过神来,昂首问道:“甚么人?”
贾政也是虑及此处,方自忧愁。若真结仇,那倒还罢了,不过各展所长,斗个胜负进退罢了。现在若说有仇,实则自家并未曾插手;若说无仇,那顾家小子心中一等仇敌,恰是自家旧属,他一定不赍恨。小事也就罢了,偏这一件事,现在闹得朝堂波峰不竭,又有圣上青睐,实在难办。
小丫环打起帘子,贾政入内,先与贾母问安,又叙了几句温寒饮食,方道:“今番有一件事,须得问一问老太太。”贾母见他神采持重,又是这个时候,心知这事怕是不小,便令他到阁房说话,又将旁的丫环婆子皆尽打收回去,方问道:“究竟甚么事?”
贾母原是大哥之人,闻说里头细故,不免生了怜悯,又有贾政早与她言语,忙令鸳鸯虎魄两人带了礼品畴昔,非常安慰。她如此,王夫人、邢夫人并凤姐李纨自也随了礼,李纨、宝玉、黛玉、探春并岫烟等原是同在大观园的,便三三两两,都往栊翠庵走了一回。